從最高點的210萬,到現在的147萬。短短三天,63萬,就這麼沒了。平均一天虧掉一輛奧迪a4。
更致命的是,證券公司的電話,準時在九點半響了起來。
“林先生,早上好。檢測到您的賬戶維持擔保比例已經低於120,非常危險。今天收盤前,如果您不追加足額保證金,明天開盤,我們將對您的持倉進行強製平倉。這是最後的通知。”
小雅的聲音,像來自地獄的判決書。
最後的通知!
我徹底慌了。我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瘋狂地尋找著出口。
賣?根本賣不掉!
追加保證金?我哪裡有錢!
等等……錢……
一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從我心底最陰暗的角落裡鑽了出來。
我爸媽那裡,不是還有二百多萬嗎?那是他們的養老錢,是準備給我娶媳婦的錢……
這個念頭一出現,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不!林浩然,你怎麼能有這麼無恥的想法!那是你爸媽一輩子的心血!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明天就要被平倉了!一旦被平倉在第三個跌停板上,我的本金就要虧損三十多萬!我怎麼向我爸媽交代?
而如果……如果我能借到錢,補上保證金,隻要能扛過去,隻要後麵有一個反彈,哪怕隻反彈一個漲停板,我就能把虧損降到最低,甚至還能回本!到時候,我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錢還給他們,他們什麼都不會知道!
對!這隻是暫時的借用!是為了挽回損失!是為了不讓他們知道真相!我這是善意的謊言!
我被自己這個看似完美的邏輯說服了。內心的愧疚和罪惡感,被求生的本能和賭徒的瘋狂死死地壓了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醞釀了一下情緒,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了房間。
我爸媽正在客廳看電視。
“爸,媽。”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怎麼了,兒子?”我媽關切地看著我,“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沒事,就是……有點事想跟你們商量。”我坐到他們身邊,搓著手,不敢看他們的眼睛,“是這樣的,我最近在股市裡……發現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開始了我人生中最無恥、最卑劣的一場表演。
我唾沫橫飛地給他們描繪了一幅宏偉的藍圖,把“華夏智造”說成是國家戰略的核心資產,把暫時的下跌說成是“黃金坑”,是普通人實現階級跨越的唯一機會。我還編造說,我的一個“在證監會工作的同學”給了我內部消息,馬上就要有重大利好公布,股價至少還要再翻兩倍。
“現在的問題是,”我話鋒一轉,圖窮匕見,“我的資金全都投進去了,眼看著這個撿錢的機會,卻沒有子彈了。所以……我想先從你們那兒,借……借三十萬周轉一下。等這個項目做完,最多半個月,我連本帶利還給你們,到時候直接給你們換一套大彆墅!”
我爸聽完,皺起了眉頭。他雖然不懂股票,但幾十年的社會經驗讓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浩然,你不是前幾天剛賺了好多錢嗎?怎麼還要借錢?這個東西……風險是不是太大了?”
“爸!您不懂!”我急了,提高了音量,“這就是資本運作!富貴險中求!你們就是因為思想太保守,一輩子才辛辛苦苦!你們想不想讓我出人頭地?想不想以後過好日子?”
我這番話,夾槍帶棒,戳中了我爸媽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他們一輩子省吃儉用,最大的心願就是我能有出息。
我媽看著我布滿血絲的眼睛,心疼了。她捅了捅我爸,說:“他爸,要不……就相信孩子一次吧?浩然從小就聰明,他是有分寸的。”
我爸沉默了。他點上一根煙,猛吸了幾口,煙霧繚繞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過了很久,他才把煙頭狠狠地摁在煙灰缸裡,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行。但是,浩然,你要答應我,”他抬起頭,眼睛死死地盯著我,“這是最後一次。不管賺了賠了,這筆錢弄完,你就把股票裡的錢都取出來,老老實實找個班上。行嗎?”
“行!行!沒問題!”我忙不迭地答應著,心裡卻在冷笑:等我賺回幾百萬,還上什麼班?機裡,一筆一筆地,取出了三十萬現金。然後,我像個做賊一樣,把錢存進了我的銀行卡,再轉入了證券賬戶。
當那三十萬進入我的信用賬戶,維持擔保比例的數字從危險的紅色變回了安全的綠色時,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虛脫了。
我感覺自己剛剛在地獄的門口走了一遭。
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賭博。隻要明天能打開跌停,我就賣掉一部分,把杠杆降下來,把錢還給我爸媽。
我甚至開始向上天祈禱,祈禱各路神佛保佑。
然而,我忘了,賭場裡,從來沒有神佛。隻有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當你開始用一個謊言去彌補一個錯誤時,你就已經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而杠杆,就是這條路上最忠實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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