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事件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深深地烙在了“誠心二手車”的身體上。
我們花了極大的代價,才勉強平息了那場風波。全額退賠了那位寶馬車主,還在本地媒體上公開道歉,姿態做得足夠低。但失去的信任,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
接下來的兩個月,公司進入了成立以來最黑暗的時期。
小程序的用戶活躍度,下降了80。
上門檢測的訂單,從之前每天十幾單,銳減到兩三單,有時候甚至一天都沒有一個電話。
展廳裡停著的幾十台寄售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無人問津。
每個月的房租、水電、員工工資,像一台巨大的抽水機,冷酷地從我那一百萬的儲備金裡,抽走十幾萬的現金流。
我的賬戶餘額,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持續縮水。
張凱,這個曾經像火一樣燃燒的男人,肉眼可見地憔悴了下去。他的眼窩深陷,頭發也變得油膩而雜亂。他不再跟我談論什麼宏偉的藍圖和商業模式,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帶著剩下的幾個員工,去跑線下。
他們去各個小區門口擺攤,發傳單。
去各大寫字樓的停車場,挨個在車窗上塞名片。
甚至,去跟那些他們曾經最看不起的、盤踞在車管所門口的傳統車販子“搶食”。
但效果,微乎其微。
青石市的二手車市場,仿佛在一夜之間,給我們關上了所有的大門。
我看著張凱日漸佝僂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我勸他:“凱子,彆太拚了。口碑的修複,需要時間。我們慢慢來。”
他隻是苦澀地笑了笑:“慢?浩然,我們慢不起了。再沒有流水,下個月的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
他的話,像一把錐子,刺痛了我。
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名為“現金流”的窒息感。
在股市裡,錢隻是一個數字。隻要我不賣,浮虧就不是真的虧損。我可以“裝死”,可以“臥倒”,可以等待時間來修複一切。
但在實業裡,每一天,都是真金白銀的消耗。房租不會因為你沒生意就減免,員工的工資,你一分錢都不能少。這裡沒有“裝死”的選項,要麼戰鬥,要麼死亡。
就在我們內外交困、瀕臨絕境的時候,一個更強大的敵人,出現了。
一天,公司負責網絡營銷的小王,慌慌張張地跑進辦公室。
“張總,林總,不好了!你們快看!”
他把筆記本電腦,推到我們麵前。屏幕上,是一個新上線的小程序,界麵設計得非常精美,功能也十分完善。
小程序的首頁,用醒目的紅色字體,打出了一句極具挑釁性的口號:
“真誠二手車——我們比‘誠心’,更真誠!全城最低服務費,重大事故車,假一賠十!”
“真誠二手車?”張凱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這個平台,就像一個幽靈,一夜之間,冒了出來。
它不僅像素級地抄襲了我們所有的商業模式——從線上小程序引流,到線下標準化檢測,再到隻收服務費的盈利模式。
甚至,連我們當初用來做推廣的文案和地推話術,都跟我們一模一樣!
唯一的不同是,他們做得更絕。
我們的服務費是3,他們直接降到了1.5!
我們承諾事故車全額退款,他們直接打出“假一賠十”的口號!
這已經不是競爭了,這是赤裸裸的、貼身的、不死不休的絞殺!
“這幫孫子!是誰在背後搞我們?!”張凱一拳砸在桌子上,氣得滿臉通紅。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發動了所有的人脈去調查。很快,答案就浮出了水麵。
“真誠二手車”的背後,站著的,是青石市本地一個實力雄厚的傳統二手車市場老板,外號“黃三爺”。
這個黃三爺,手眼通天,黑白兩道都有關係。他壟斷了青石市將近一半的二手車交易,是這個行業裡,當之無愧的“地頭蛇”。
我們之前搞的互聯網模式,其實已經動了他的奶酪。隻不過,當時我們體量太小,他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但老劉事件,成了一個導火索。
他敏銳地嗅到了機會。他看到了我們模式的先進性,也看到了我們因為口碑崩塌而暴露出的脆弱。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簡單、也最粗暴的方式——複製,然後,用資本碾壓。
他有的是錢,有的是人,更有的是我們沒有的,現成的車源和客戶資源。
他甚至,把我們當初因為危機而辭職的那幾個員工,都高薪挖了過去。
我們就像是兩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卻在叢林裡,遇到了一群饑餓的鬣狗。
鬣狗的圍獵,是全方位的。
價格戰:他們1.5的服務費,幾乎是不賺錢的。他們就是要用這種自殺式的打法,把我們徹底拖垮。我們跟不起,因為我們的現金流,已經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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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量戰:他們在本地所有的媒體渠道,包括公眾號、短視頻、廣播電台,進行了飽和式的廣告轟炸。我們那個小小的推廣預算,在他們麵前,就像是往大海裡扔了一顆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