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像一把刀,剝開了我最後一塊遮羞布。
是啊。
我有什麼資格?
一個把父母的血汗錢、兄弟的未來、自己的前途,都輸得一乾二淨的敗家子,有什麼資格談自尊?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滴在油膩的盤子裡,濺起一朵小小的,卑微的水花。
我不再猶豫,不再掙紮。
我低下頭,用儘全身的力氣,開始搓洗那個盤子。
一遍,兩遍,三遍……
直到盤子在燈光下,發出潔淨的光。
我把它擦乾,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消毒櫃。
那一刻,我感覺,我洗掉的,不僅僅是盤子上的油汙,更是我心裡,那些虛無縹緲的、可笑的“身份”和“麵子”。
從那天起,我成了“老李麵館”的一名雜工。
我的工作,就是洗碗,拖地,擇菜,給客人端麵。
每天,從早上八點,忙到晚上十點。
我的稱呼,也從“林總”,變成了“小林”。
“小林,這桌的麵好了,快端過去!”
“小林,二號桌的客人要加個蛋!”
“小林,地上的油,拖一下!”
一開始,我非常不適應。
尤其是當一些熟人,或者以前“誠心二手車”的客戶,來店裡吃麵,認出我的時候。
那種驚訝、鄙夷、甚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眼神,像針一樣,紮得我無地自容。
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有一次,黃三爺,那個親手埋葬了我創業夢想的“地頭蛇”,竟然也帶著幾個手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麵館。
他一眼就認出了我。
他叼著煙,用一種戲謔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然後,故意把聲音提得很高:
“喲,這不是那個搞互聯網的林總嗎?怎麼著?公司開不下去了,跑這兒來端盤子了?”
他身邊的幾個馬仔,立刻哄堂大笑。
整個麵館的客人,都朝我看了過來。
我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我感覺,我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
我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裡。
我想衝上去,跟他拚了。
就在我即將失控的時候,老李從後廚走了出來。
他手裡,端著一碗麵,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
他把麵,穩穩地放在黃三爺麵前。
“三爺,您來了。您的麵,多加了牛肉,沒放香菜。”
然後,他轉過頭,平靜地對我說:“小林,愣著乾什麼?給三爺和幾位大哥,倒茶。”
他的平靜,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我心頭的怒火。
我看著他,他隻是給了我一個安定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氣,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我拿起茶壺,走到黃三爺麵前,彎下腰,給他們每個人,都倒上了一杯茶。
倒茶的時候,我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我能聽到,他們在身後,肆無忌憚的嘲笑聲。
“林總親自倒的茶,味道就是不一樣啊!哈哈哈哈!”
我沒有回頭。
我走回後廚,拿起一個拖把,開始默默地拖地。
我把每一塊地磚,都拖得乾乾淨淨。
我用這種機械的、重複的勞動,來對抗內心那頭名為“屈辱”的野獸。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當你的實力,配不上你的尊嚴時,你的尊...嚴,一文不值。
黃三爺可以肆無忌憚地嘲笑我,不是因為他有多壞,而是因為,他有那個實力。而我,沒有。
在這個叢林裡,弱小,就是原罪。
那天晚上,麵館打烊後。
老李遞給我一塊錢硬幣。
“這是什麼?”我問。
“你今天的工資。”他說。
“不是說好兩千一個月嗎?”
“兩千,是給那個願意放下身段,踏實乾活的雜工小林的。而今天,你麵對黃三爺的挑釁,忍住了。你守住了自己的心,也守住了我這個麵館的安寧。”
他把硬幣,塞到我手裡。
“這,是你作為林浩然,憑著自己的忍耐和心性,賺到的,第一塊錢。拿著吧。這塊錢,比你當初賺到的那二百七十萬,都要乾淨,都要有分量。”
我握著那枚冰冷的、沉甸甸的硬幣。
我的眼淚,再一次,掉了下來。
這一次,不是因為屈辱,也不是因為痛苦。
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釋然。
我感覺,我被碾碎的自尊,在那一刻,被這枚小小的硬幣,重新粘合了起來。
雖然,它依然布滿裂痕,脆弱不堪。
但至少,它不再是一堆粉末了。
我,林浩然,在廢墟之上,用一塊錢,重新買回了,我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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