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李的那通電話,像一根刺,在我心裡紮了兩天。
但很快,這根刺,就被新一輪的狂喜,給徹底淹沒了。
周二,我的那隻芯片龍頭股,在經曆了短暫的下探之後,再次被巨量資金,暴力拉升,強勢封上漲停!
周三,它甚至連表演都懶得演了,直接以一個縮量的一字板,宣告了王者的姿態!
我的賬戶資產,像坐上了直升機,以一種,我過去連做夢都不敢想的速度,垂直攀升。
十三萬……
十五萬……
十七萬……
我每天的生活,簡化到了極致。
白天,我不再去麵館。我把自己反鎖在旅館的房間裡,像一個守著煉金爐的術士,癡迷地,看著屏幕上那根代表著我財富的k線,一寸一寸地,向上生長。
晚上,我也不再複盤,不再研究。我覺得,那都是對“天命”的褻瀆。
我隻需要,持有。
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抱著我的神,堅定地,持有。
我開始流連於青石市最頂級的消費場所。
過去,我連進去的勇氣都沒有的奢侈品店,現在,成了我每天打發時間的後花園。
我穿著最普通的t恤,走進那金碧輝煌的店堂,享受著那些曾經用眼角看我的店員,此刻,對我眾星捧月般的,熱情服務。
“先生,這款是最新款的百達翡麗,全球限量,非常襯您的氣質。”
“先生,這件傑尼亞的西裝,是手工定製的,您穿上,簡直比模特還好看。”
我喜歡看她們,在我麵前,彎下腰,蹲下身,用最謙卑的姿態,為我試鞋,為我講解。
我不是真的需要那些東西。
我需要的,是這種,被仰視,被討好,被金錢所包裹的,感覺。
這感覺,能修複我,被秦若菲那雙紅色高跟鞋,所踐踏得,支離破碎的,自尊。
我開始,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我周圍的,一切。
我路過老李的麵館,看到他依舊在熱氣騰騰的廚房裡,佝僂著背,忙碌著。
我心裡,生出了一絲,憐憫。
可憐的人。
他永遠也無法理解,我此刻,所站立的高度。他隻能在他那個充滿煙火氣的、庸俗的世界裡,重複著,他那套,早已被時代拋棄的,“平常心”哲學。
張凱,又給我打了兩次電話,叫我出去吃飯。
我找了個借口,都推了。
我覺得,我已經,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他們的那點工資,他們的那點煩惱,在我眼裡,都顯得那麼的,幼稚和可笑。
我跟他們,已經沒什麼,共同語言了。
我,成了一座,孤島。
一座,建立在,瘋狂的杠杆和虛幻的數字之上的,金碧輝煌的,孤島。
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導師。
我隻需要,我的賬戶,和我那天下無雙的,“天命”。
周四。
我的股票,在連續拉升後,終於,出現了,第一次,像樣的調整。
它高開低走,盤中一度下跌超過五個點。
我的賬戶資產,一天之內,就回撤了,將近兩萬塊。
如果是在以前,我可能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地,清倉跑路了。
但是現在,我沒有。
我隻是平靜地,看著屏幕上,那綠色的數字。
我的內心,甚至,沒有起一絲波瀾。
我麻木了。
當數字,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就不再是錢了。
它變成了一種,抽象的,符號。
一種,用來衡量我牛逼程度的,積分。
回撤兩萬?
沒關係。
那不過是,我的神,在登山的途中,稍微歇了歇腳而已。
它會繼續,向上爬的。
我,對此,深信不疑。
我甚至,還在盤中,悠閒地點了一份,五百塊的,豪華外賣。
我一邊吃著空運來的,波士頓龍蝦,一邊看著那根,綠色的,分時線。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坐在山頂,俯瞰著人間戰場的,神隻。
那些在股吧裡,因為這五個點的下跌,而哀嚎遍野,互相謾罵的散戶,在我眼裡,都是一群,可憐的,凡人。
他們,不懂。
他們,永遠也不會懂,什麼叫,“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