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雄的聲音充滿不容置疑的江湖豪氣。
那句"我滅他滿門"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在包廂裡回蕩。
我看著眼前這杯重新倒滿的茅台。
我知道這杯已經不再是"毒酒"。
而是一杯真正的"投名狀"。
是我用一場賭上性命的瘋狂表演為自己換來的一張暫時的"免死金牌"。
我端起酒杯臉上依舊是那副感激涕零又狂熱瘋魔的表情。
"趙......趙大哥!"
我很自然地改了稱呼。
"從今以後我林浩然的命就是你的!"
"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您讓我咬誰我就咬誰!"
我一仰脖將那杯辛辣的白酒狠狠地灌進了喉嚨。
火辣的液體從食道一直燒到胃裡。
嗆得我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眼淚一半是嗆的。
一半是演的。
還有一絲是劫後餘生的後怕。
趙世雄滿意地看著我這副"忠心耿耿"的醜態。
他也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然後重重地把酒杯頓在了桌上。
"好兄弟!"
接下來的酒局氣氛陡然變得"熱烈"而"親切"。
趙世雄摟著我的肩膀稱兄道弟。
跟我吹噓著他當年如何從一個街頭混混打拚到今天身家百億的傳奇經曆。
我則像一個最合格的捧哏。
不斷地發出誇張的驚歎和崇拜的附和。
我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仿佛真的是一對相見恨晚的異姓兄弟。
而鬼叔則又恢複了那個沉默寡言的老頭形象。
他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為我們添酒布菜。
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仿佛對眼前這一派"祥和"的景象感到十分欣慰。
但是我卻能清晰地感覺到。
在那溫和的笑容和豪氣的稱兄道弟之下。
有兩道看不見的目光像兩台精密的掃描儀。
依舊在不間斷地審視著我。
審視著我的每一個眼神。
每一個動作。
每一句酒後看似不經意的胡言亂語。
他們根本沒有完全相信我。
今晚的一切都隻是一場新的測試。
一場更加漫長也更加隱蔽的測試。
他們給了我"兄弟"的麵具。
卻也在我的脖子上悄悄地套上了一根無形的絞索。
酒局一直持續到深夜。
我被灌得酩酊大醉。
最後是被趙世雄的司機和兩個保鏢半拖半架地送回了我那輛停在門口的蘭博基尼裡。
臨走前趙世雄還醉醺醺地拍著我的臉大聲說道:
"兄弟!好好乾!"
"等乾趴了秦家!"
"我親自給你和秦家那丫頭主婚!"
我趴在方向盤上裝作不省人事。
直到那輛黑色的賓利徹底消失在後視鏡的儘頭。
我才緩緩地抬起了頭。
我的眼神裡哪裡還有半分的醉意?
隻剩下一片冰冷如霜的清明。
我發動汽車一腳油門衝進了青石市那燈火璀璨卻又暗流湧動的夜色之中。
我知道。
今晚我雖然暫時活了下來。
但是我已經徹底地踏入了一個由謊言猜忌和殺機所構築的修羅場。
從今以後我的每一步都必須走在刀刃之上。
走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