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市的西郊,秋風吹過,帶著一絲蕭瑟的涼意。彆墅外的梧桐樹葉已經開始泛黃,風一吹,便簌簌落下,鋪了一地的碎影。
車子駛進幽深的林蔭小道時,秦若菲的神情,依舊緊繃。一路上,她沉默寡言,隻是下意識地用指尖不停摩挲著手機屏幕,好似隨時都在等待公司總部傳來的壞消息。
我望著車窗外的景色,心中卻在暗暗盤算。第一站選吳敬年,並非心血來潮,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若能在這最危險的時刻,將他拉攏過來,就等於在內部複雜的人事關係中,爭取到一個具有公信力的中堅力量。他的聲望,足以左右部分猶豫不決的元老。
然而,這一切的籌謀與信心,在真正站到那棟灰白色的彆墅前時,秦若菲卻依舊心中打鼓。她的腳步明顯有些急促,甚至在我伸手按下門鈴之前,她已經先一步敲響了那扇木質大門。
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中年婦人,正是吳敬年的夫人。她穿著極為樸素的居家衣衫,手上還沾著點麵粉,似乎剛剛在廚房忙活。看到秦若菲,她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幾分驚訝的笑容。
“若菲啊?這麼多年,你還是頭一次親自上門。”
秦若菲強打起精神,擠出一絲笑容,彎腰問候:“吳伯母,打擾您了。今天我是特意來探望吳伯伯的。”
吳夫人連忙讓開身子,熱情地把我們迎了進去。
踏入屋內,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中藥味與舊書紙張的氣息。客廳裡陳設簡單,除了幾件老舊的木製家具外,幾乎看不到任何奢華裝飾。
不同於秦氏集團總部裡那種冷冰冰的玻璃幕牆與現代化裝潢,這裡顯得沉靜、克製,甚至有些陳舊。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滿屋的書:從牆角到書架,甚至茶幾上都堆放著厚厚的技術手冊與資料,仿佛這棟屋子不是家,而是一座私人研究室。
陽台上,吳敬年正坐在一把舊搖椅上,陽光灑在他花白的頭發上,映出一層微微的光暈。他手裡拿著一本厚重的德文原版書,讀得很專注。聽到動靜,他緩緩抬頭,眼神依舊透著幾分清冷。
“若菲?”
聲音沙啞,卻沉穩。
秦若菲快步走上前,俯身扶住他起身的動作,帶著發自心底的尊敬:“吳伯伯,您身體可好?聽說您最近有些不舒服,我便想著親自過來看看。”
吳敬年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又讓我們落座。
傭人很快端來熱茶。秦若菲親自接過茶壺,替他倒滿一杯。細節中,已經儘顯她的誠意。
“吳伯伯,”她輕聲開口,目光卻堅定無比,“外界的風聲,您應該也聽到了。”
短短一句話,便讓空氣驟然凝固。
“渾水”的報告,就像一顆釘子,死死釘在秦氏科技的胸口。所有人都清楚,這不隻是一次財務質疑,而是一次足以致命的打擊。
吳敬年手裡捧著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浮在水麵的茶葉,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仿佛這一切早已在意料之中。
“嗯。”他隻是輕輕應了一聲。
這淡漠的態度,讓秦若菲心裡猛然一沉。她原本準備好的一番話語,瞬間變得艱澀難言。但想到父親虛弱的身影,想到那些如同瘋狗般的資本獵手,她還是咬牙堅持了下去。
“吳伯伯,我父親如今身體不支,把擔子交給了我。我知道,我年輕,資曆也淺,許多長輩未必信服我。”她的聲音漸漸哽咽,“但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秦氏,就這麼毀於一旦。”
她深深鞠躬,幾乎把姿態壓到最低。
“所以,今天來,是想懇請您。在接下來的員工持股會臨時會議上,能站出來,支持我。隻要穩住內部,我們就一定能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