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了撥號鍵。
聽筒裡傳來一陣冗長而又規律的忙音,一聲,兩聲,三聲……仿佛每一次振動,都帶著一絲穿透夜色的冷意,精準地敲擊在某個遠方之人的心弦上。在這座城市的另一端,高天翔,這位剛剛掀起滔天巨浪的輿論操盤手,此刻或許正享受著勝利的果實,或許正在為自己即將到來的巨大收益而沾沾自喜。
他不會想到,一張複仇的蛛網,已經悄然將他籠罩。
電話在響了將近半分鐘,就在我以為對方不會接聽,準備掛斷重撥時,終於被接通了。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充滿了警惕和不耐煩的中年男子的聲音。聲線略顯沙啞,帶著一絲長期煙酒過度留下的痕跡,但底氣很足,顯然久居上位,習慣了發號施令。
“高總編,夜晚冒昧來電,還望海涵。”我刻意壓低了嗓音,讓自己的聲音透過電流的傳遞後,顯得有些沙啞和神秘,完全不同於我本來的音色。“彆緊張,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恰恰相反,我是來幫你解決麻煩的。”
我的開場白讓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我甚至能聽到他將手機從耳邊拿開,又湊近的細微聲響,似乎在判斷這是不是一個惡作劇。
“你到底是誰?!”高天翔的警惕性瞬間提到了最高點,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如果你是秦氏集團的說客,那就免開口了。我們‘深海’隻認事實,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公關。”
“秦氏集團?”我輕笑了一聲,笑聲裡充滿了不屑,“高總編,你太高看他們了。如果他們有本事找到你,此刻會議室裡那群廢物,也就不至於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了。我是誰,真的不重要。”
我頓了頓,給了他一個短暫的消化時間,然後才緩緩地,一字一頓地拋出了我的重磅炸彈:
“重要的是,我知道,‘金元寶’那三千五百萬的窟窿,讓你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吧?”
——轟!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能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異響,像是椅子被猛地撞倒,然後是重物砸在地板上的沉悶回聲。緊接著,便是高天翔那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變得完全變調的,近乎於尖叫的聲音。
“你……你到底是誰?!你他媽的到底是誰?!你想乾什麼?!”
他的聲音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沉穩和傲慢,隻剩下獵物被天敵扼住咽喉時,最原始的恐慌。這件事,是他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是他近期一切反常行為的根源,是他最脆弱的命門。而我,一個匿名的電話,卻如此輕易地,將這個血淋淋的傷口,赤裸裸地展現在了他的麵前。
“我說了,我是來幫你的。”我依舊保持著不緊不慢的語調,仿佛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正在欣賞著獵物徒勞的掙紮。“我知道,你現在很缺錢,非常缺。所以,你接了一單臟活兒,為了一筆不菲的傭金,去咬一條你本不該招惹的鯊魚。你以為,你隻是在替人當槍使,收錢辦事,銀貨兩訖。但是高總編,你有沒有想過,你惹上的,究竟是什麼人?”
我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色中,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你以為,你那篇文章發出去,一切就都結束了嗎?你拿了錢,他們丟了股價,一場完美的交易?”
“我告訴你,從你按下那個發送鍵的瞬間開始,你就已經被動地卷入了一場你根本玩不起的,也輸不起的戰爭!你不再是棋手,你已經變成了棋盤上,一顆隨時可以被犧牲的棋子!”
我沒有給他任何喘息和反駁的機會,繼續施加著壓力:“你信不信,不出三天,你那位還在讀大學的小情人,她的裸照和你們的聊天記錄,就會傳遍她所在學校的每一個角落?你那位網紅女友,她曾經整容和被包養的黑曆史,會成為全網最新的爆款八卦?還有那位上市公司董秘,你猜,當你們在酒店房間裡的錄像,被匿名送到她丈夫和公司紀委手上時,會發生什麼?”
“還有你!高總編!你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記錄,你利用內幕消息操縱輿論的證據,甚至,你大學時因為抄襲論文而差點被開除的檔案……這一切,都會被公之於眾!到時候,你苦心經營多年的‘正義使者’人設,會瞬間崩塌。你,會比你筆下那些被你搞臭的任何人,都要臭不可聞!”
“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那個花錢雇你的主子,是會站出來力保你這條忠心耿geng的狗,還是會為了撇清關係,第一個站出來,在你身上再狠狠地踩上一腳?”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淬了劇毒的冰錐,毫不留情地,一根根狠狠地紮進了高天翔的心臟。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甚至聽不到他的呼吸聲,隻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名為恐懼的能量,正從聽筒的另一端瘋狂蔓延。他怕了。他這種靠玩弄輿論和信息差為生的人,最恐懼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變成那個在信息世界裡被徹底扒光,一絲不掛地裸奔的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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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許久。
他那越來越粗重,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喘息聲,才重新從聽筒裡傳來。
“你……你……想怎麼樣?”
最終,他用一種近乎於哀求的,帶著絕望顫音的語氣,低聲問道。
“很簡單。”我知道,火候已經到了。我緩緩地說道,“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一條既能讓你從秦家的怒火中金蟬脫殼,又能讓你挽回部分,甚至全部損失的明路。”
“你……你說……”
“你現在,立刻,去寫第二篇文章。”
“還……還寫?!”高天翔的聲音裡充滿了不解和抗拒,“目標……不再是秦家?”
“當然。”我冷笑一聲,“那……那目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