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王建國這個關鍵的堡壘,像是在一座堅固的城牆上砍下了一塊最厚重的磚。那一刻,我們知道:在那場看不見、充滿陰謀與算計的“員工持股會”的戰場上,已經楔入了一顆至關重要的釘子。儘管距離完全掌控那百分之二十三的關鍵少數股權還相去甚遠,但至少我們撕開了一個缺口,讓原本鐵板一塊的元老會內部,出現了鬆動的跡象。
秦若菲因此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她不再像之前那樣焦慮無助;在我的建議下,她將主要精力投入到應對“渾水”做空報告的繁瑣工作中——這是一場漫長而艱苦的拉鋸戰。要與律師、會計師、審計師,還有監管機構進行無數輪的博弈,需要無比的耐心、縝密的證據鏈和對細節的苛求。短期內,股價的頹勢難以挽回,但隻要我們能夠證明報告中的核心指控站不住腳,秦氏這艘大船就不會沉沒。
於是我暫時把自己從集團內部的權力鬥爭中抽離出來。清空那些短期的紛擾,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更深更遠的敵人身上——史蒂文。這個來自華爾街的餓狼,自從打出“做空報告”與“輿論攻擊”這兩套組合拳之後,出奇地安靜了。他沒有繼續在媒體上發聲,也沒有在法律層麵發動訴訟,仿佛從公眾視野中消失了。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反而讓我更加不安:我知道他的手段不會到此為止。他像個經驗豐富的獵手,在試探性地射出兩支箭之後,又回到叢林裡耐心等待,等待獵物露出最致命的破綻。
與史蒂文的隱忍冷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妹妹琳達·秦。那個在談判桌上看似天真無害、像隻小白兔的女孩,最近在青石市的上流社會裡變得異常高調活躍。她像是刻意要把自己從“談判桌上的軟弱”這一形象裡拉出來,製造一種光鮮、清新的公眾印象。三天後,青石市新區的當代藝術中心舉行了一場名為“新生·hope”的慈善藝術展,琳達是主辦人與核心策展人。她以海外青年藝術家的身份,聯合十幾位國內外知名當代藝術家,將他們捐贈的作品公開拍賣,所得全部善款將捐獻給青石市的一家兒童福利院,用於資助那些具有藝術天分的孤殘兒童。
活動策劃得極其成功——藝術、慈善、愛心,這些標簽極能打動人。青石市幾乎所有主流媒體都做了大篇幅報道,一時間,琳達被塑造成一個“人美、心善、才華橫溢且熱心公益”的完美女神,與她那個冷酷無情、隻會在商場上揮刀斬殺的哥哥形成了絕佳的互補: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負責在商場上搏殺真刀真槍,另一個負責在名利場上搭建輿論與人脈的護城河。兄妹合奏,行事高明,讓人不得不感歎他們的配合天衣無縫。
那晚我也去了,以一個最不起眼、普通賓客的身份潛入會場,沒有驚動任何人,隻是默默地站在展廳的角落裡。像幽靈一樣觀察這場盛大的表演。展廳中央琳達無疑是最閃耀的焦點。她穿著一件淡紫色星空長裙,由著名設計師專門定製,優雅而夢幻。燈光仿佛為她量身調配,每一個步伐都帶著柔和的光暈。她在人群中穿梭,麵帶恰到好處的微笑,舉止得體,既有藝術家的純粹與脫俗,又不失豪門之後的貴氣與從容。很難想象就是那個在談判桌上連話都說不完整的“小鹿”,此刻竟像在名利場裡翩翩起舞的瓷器店裡的蝴蝶,美麗、輕盈、遊刃有餘。
我的目光並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而是開始在展廳裡那形形色色的賓客中搜尋。像所有偏執者一樣,我在尋找可疑的身影。很快,一個站在展廳不起眼角落的中年男人吸引了我。他四十出頭,穿著得體的灰色西裝,戴著無框眼鏡,氣質溫文爾雅,像個大學教授。與其他賓客熱衷社交、討論藝術不同,他保持著距離,靜靜站著,手裡端著一杯香檳。他的目光卻如探照燈般,始終鎖定著展廳中央的琳達——那不是欣賞或愛慕,而是一種錯綜複雜的注視:關切、欣慰,甚至帶著像老師看著最得意學生時的評估與審視。
直覺像警鐘般在我腦中敲響:有問題!這個男人和琳達的關係絕不簡單。正在這時,一名侍者端盤經過,他伸手想再要一杯香檳,轉身與侍者交談的瞬間,他一直被身體擋住的左手腕暴露在燈光下。我看清了:他戴著一塊非常小眾的德係腕表——朗格,而且是那隻最經典、最具辨識度的ange1。偏心式表盤和大日曆窗口的設計讓人一眼就能認出。我的瞳孔為之一縮。
那一刻,一條被我忽略的線索在腦中被拉扯出來:那天在深夜食堂,王宇醉酒後曾抱怨過他父親的一個老朋友——一個為青石市富人提供心理谘詢、收費極高且行事神秘的心理醫生。王宇說那心理醫生最喜歡戴朗格,因為朗格代表嚴謹與理性,契合那種需要冷靜與邏輯的職業。心理醫生。這個身份像閃電般照亮了我心裡的所有迷霧:為什麼一個長期在海外生活的藝術家會和本地的心理醫生保持如此密切的聯係?他們之間絕非簡單的醫患關係。這個男人看向琳達的眼神,更像是導師、操控者,而琳達則像一件被精心雕琢、訓練出來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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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中我端起香檳,朝她方向走去,決定親自試探這隻偽裝得近乎完美的“獵物”。琳達剛送走一位市裡領導,正獨自站在一幅畫前休息。那幅向日葵的畫作顏色陰鬱扭曲,像是被無形的黑暗吞噬,而非追逐太陽。右下角簽名——inda.qin。
“秦小姐,這幅畫很特彆。”我不經意地開口,聲音像隨意的評論。她愣了一下,很快認出我。畢竟在談判桌上我是唯一坐在秦若菲身邊的男人。她臉上沒有敵意,反而綻出甜美而無害的微笑。“您好,林先生。沒想到您也對藝術感興趣。”她聲音柔弱動聽。
“談不上興趣。”我搖頭,目光停在那幅陰鬱的向日葵上,“隻是覺得這幅畫很有故事感。”我故作隨意地說道,“它讓我想起梵高——燃燒的激情與無儘的孤獨。”她的眼中閃過被理解的光芒,像被某種語言觸動了心弦。
“您也喜歡梵高嗎?”她輕聲問。我繼續搖頭,“談不上喜歡,我隻是覺得他很可憐。一個用儘一生追逐光明與溫暖的人,最終卻死在黑暗與寒冷之中。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或許向日葵追逐的根本就不是太陽,而是那個把它種在地裡,卻從未真正關心過它死活的‘主人’。”
我的話像一把無形的鑰匙,猛地觸開了她內心某個長年封存的開關。我清晰看到她那雙向來清澈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短暫卻劇烈的痛苦、掙紮,甚至怨毒。不到半秒,她又用更加完美的微笑掩蓋了這一切,但我捕捉到了。她並非如表麵一般單純;她的內心遠比任何人想象的複雜和黑暗,而那個巨大的秘密,很可能掌握在那個戴朗格表的心理醫生手中。
我禮貌點頭,轉身離開。就在我離開的瞬間,用餘光看見那位心理醫生緩緩朝琳達走去,臉上帶著關切的神色,仿佛在輕聲詢問:剛剛那個男人跟你說了什麼?
展廳的燈光依舊燦爛,人群繼續交談笑語,但在那光鮮的表象之下,每一個微笑都可能是一枚棋子,每一次眼神交流都可能是布下的陷阱。我心裡清楚: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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