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偽造的dna報告,就像一枚設定了倒計時的核彈,靜靜地躺在我加密郵箱的草稿箱裡。我們都知道,一旦按下“發送”鍵,它所引發的爆炸,將徹底改變在場所有人的命運。
我們,沒有回頭路了。
上午九點整,分秒不差。
秦氏集團曆史上,或許也是整個華夏商業史上,最重要、最詭譎的一次臨時股東大會,在總部大廈頂層那間足以容納五百人的國際會議廳裡,正式拉開帷幕。
大門關閉的瞬間,這裡便成了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羅馬鬥獸場。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硝煙與壓抑混合而成的奇特味道。那是昂貴的古龍水、陳年的雪茄、高級皮革與人類最原始的貪婪、恐懼、野心交織在一起的味道。
會議廳裡座無無席,黑壓壓的人頭攢動,代表著秦氏這個龐大商業帝國版圖上,各個山頭的隱秘勢力。
掌握著23關鍵股權的“員工持股會”核心元老們,坐在最前排。他們大都是追隨秦振雲打江山的第一代創業者,如今雖已退居二線,卻依舊是集團裡不可撼動的定海神針。此刻,他們每個人都麵沉似水,表情高深莫測,像一尊尊被供奉在宗祠裡,等待著後輩獻祭的古老神隻。
國資委董事周瀚,帶著他的專業團隊,坐在主席台的側席。他始終保持著一種不動聲色的姿態,目光卻銳利如鷹隼,透過厚厚的鏡片,冷靜地審視著會場上的每一個人,以及他們臉上最細微的表情變化。他像一個來自更高維度的審判官,冷眼旁觀著這場凡間的權力遊戲。
而我,則以“總裁特彆顧問”這個臨時且身份模糊的頭銜,坐在秦若菲身後不遠處的角落裡。我刻意地收斂了所有的氣息,讓自己變成一個毫不起眼的幽靈。一個負責在曆史的幕後,按下那枚核按鈕的幽靈。
聚光燈的焦點,在秦若菲身上。
她今天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香奈兒經典套裝,烏黑的長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妝容精致,麵容冷峻。她坐在那張象征著最高權力的,代理總裁的位置上,從始至終,脊背都挺得筆直,像一杆即將奔赴戰場的,鋒利無比的標槍。
我知道,在那副用名牌時裝和精致妝容堆砌起來的,堅不可摧的鎧甲之下,是一顆充滿了屈辱、掙紮和極度疲憊的心。
但她,終究是秦振雲的女兒。
王者與生俱來的血脈,不允許她在審判日這一天,在所有敵人和臣子的注視下,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會議議程的第一項,便是由本次股東大會的核心發起人,史蒂文·秦,進行陳述發言。
當司儀念出他的名字,當他麵帶微笑,從容不迫地走上那高出地麵半米的演講台時。
全場數百道目光,以及從會場後方湧來的,如同雷暴般的相機閃光燈,都在一瞬間,毫無保留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我必須承認,無論我對他的人品有多麼鄙夷,史蒂文都是一個天生的,懂得如何掌控舞台,玩弄人心的頂級大師。
他穿著一身優雅的意大利手工定製深藍色西裝,金絲眼鏡後的那雙眼睛裡,既有華爾街精英標誌性的銳利與自信,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屬於“海外尋根者”的憂鬱和感性。他身上那種東西方文化完美交融的氣質,讓他幾乎能瞬間博得在場所有人的好感。
他沒有像眾人預想的那樣,一開始就咄咄逼人地談論股權、法律和那份充滿了火藥味的做空報告。
他選擇了一種更聰明,也更致命的方式。
他先是向全場微微鞠躬,然後身後的大屏幕上,便開始播放一段經過精心剪輯製作的視頻。
沒有旁白,隻有悠揚而傷感的鋼琴曲。視頻的畫麵,是經過修複的,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黑白影像。影像裡,他的母親蘇晴,一個笑靨如花、溫婉美麗的女人,正和年輕時的秦振雲一起,在塵土飛揚的建築工地上揮灑汗水,在簡陋漏風的辦公室裡徹夜畫圖,在第一間工廠落成的剪彩儀式上相視而笑……
那些被曆史塵封的,充滿了創業艱辛與激情的畫麵,瞬間就擊中了在場所有元老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伴隨著視頻的播放,史蒂文用他那極富磁性,如同大提琴般醇厚的嗓音,開始了他的演講。
“各位叔叔,伯伯,秦氏的所有家人們,大家好。”
“或許,很多人都會好奇,我,史蒂文,為什麼要回來。”
“是為了錢嗎?是為了權嗎?”
他自問自答,隨即,輕輕地,帶著一絲自嘲地搖了搖頭。
“不。如果我隻是為了這些,我大可以安逸地留在華爾街。在那裡,我所擁有的一切,遠比今天能夠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回來,隻有一個目的,隻為了,完成我母親,一個未了的,也是最後的心願。”
他微微停頓,聲音變得低沉而深情。
“——回家。”
這兩個字,像兩顆溫柔的子彈,精準地射入了每一個人的心臟。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