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如果說,秦若菲那一句“百億豪賭”是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激起了滔天巨浪。
那麼,琳達這句撕心裂肺的、裹挾著血與淚的質問,則無異於在所有人的頭頂,引爆了一枚足以改變地貌、顛覆所有規則的核彈!
核爆的瞬間,並非是震耳欲聾的喧囂,而是極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時間的長河在此刻徹底斷流,整個會議廳仿佛被抽入了真空,一切聲音、一切動作、一切思維,都在這一瞬間被凝固。空氣,變成了粘稠的、無法流動的琥珀,將數百人驚駭欲絕的表情,清晰無比地封存在了裡麵。
但這死寂,僅僅持續了不到三秒。
緊接著,便是宛如海嘯決堤般的、比剛才強烈十倍的騷動,轟然爆發!
“什麼?!”
“他說什麼?不是……不是親生的?”
“我的上帝!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聽錯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竊竊私語聲如同被點燃的野火,瞬間燎原。震驚、疑惑、難以置信,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彙聚成了一種被愚弄、被欺騙後所特有的、混雜著羞辱的憤怒!在座的元老們,一個個像是被人從背後打了一記悶棍,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白。他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那一道道曾經充滿了欣賞與期許的目光,此刻儘數化為了審視的利劍,齊刷刷地刺向了那個站在台上的、已經搖搖欲墜的身影。
國資委的代表周瀚,更是猛地坐直了身體,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那雙眼睛,瞬間褪去了所有溫和的偽裝,變得無比銳利,如同一名經驗最豐富的法官,正在審視著一個無可辯駁的罪證。他死死地,一言不發地,盯住了史蒂文!
全場的聚光燈,在這一刻,儘數彙集在了史蒂文的身上。
等待著,對他命運的最終審判。
史蒂文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顆他引以為傲的、如同最精密超級計算機般的大腦,在這一刻,徹底被這突如其來的、毀滅性的信息洪流給衝垮了。所有的冷靜,所有的算計,所有的預案,都在琳達那句誅心的質問中,土崩瓦解。
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精密運作了二十年的劇本,這個他自以為完美無瑕的彌天大謊,為什麼會在距離終點線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以如此慘烈、如此公開的方式,被徹底揭穿?
而執行這最致命一擊的,為什麼偏偏是他最信任、最疼愛、也是他用謊言一手澆灌長大的妹妹?
“琳達……你……”
他張了張嘴,喉結艱難地滾動著,卻發現自己的聲帶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乾澀得發不出任何一個有力的、能夠辯駁的音節。血液,仿佛在瞬間從他的臉頰上被儘數抽離,隻留下一片駭人的慘白。額頭上,一層細密的冷汗,如同清晨的寒露,悄然滲出,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反射著冰冷的光。
他那套量身定製的、昂貴的手工西裝,此刻再也無法支撐起他完美的精英人設。那張精心雕琢的麵具,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現了第一道無法彌補的、猙獰的裂痕。
而琳達,就在他那慌亂的眼神和無法辯駁的表情中,看到了最確鑿的答案。
他的沉默,就是最響亮的承認。
最後一絲名為“幻想”的蛛絲,也隨之,徹底斷裂了。
她的精神世界,那座本就建立在流沙之上的脆弱城堡,在這一刻,迎來了最終的、徹底的崩潰。
“……原來,都是假的。”
她喃喃自語,像一個迷失在荒原裡的孩子。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終於湧出了滾燙的液體。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受控製地、瘋狂地湧出,衝刷著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
“……什麼為母複仇……什麼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全都是……全都是你編造出來的謊言!”
她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淒厲而絕望,像一隻被獵人射中了翅膀的夜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發出的哀鳴。
“……你,根本就不是為了媽媽!從來都不是!”
“——你隻是為了滿足你自己!滿足你那肮臟的、見不得光的野心!”
“——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魔鬼!”
她歇斯底裡地咆哮著,手臂瘋狂地揮舞,將桌子上所有能觸及到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水杯、文件、銘牌、筆記本……在一片清脆的碎裂聲和沉悶的撞擊聲中,摔得一片狼藉。
像極了,她那顆,早已支離破碎的心。
“……我恨你!”
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伸出顫抖的手指,遙遙地指著那個讓她愛了半生、也騙了她半生的男人,發出了最惡毒、最絕望的詛咒。
“——我恨你,一輩子!”
說完這句話,她身體裡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被瞬間抽空。身體一軟,沿著冰冷的椅背,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蜷縮成一團,隻剩下壓抑不住的、痛苦而絕望的嗚咽聲,在混亂的會場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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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朵曾經嬌豔欲滴、永遠向著太陽的向日葵。
在這一刻。
於陰影之中,徹底地,凋零了。
會場亂作一團。幾名安保人員連忙衝了上來,小心翼翼地,試圖將精神已經完全失控的琳達帶離現場。
而史蒂文,則徹底地僵在了原地,像一尊被風化了千年的石像。
琳達的每一句控訴,都像一把燒得通紅的、淬了劇毒的尖刀,狠狠地、精準地,插在他的心臟上,反複攪動。
他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體無完膚。
輸在了他最看不起、也最善於利用的“情感”上。
輸給了,一個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誰的、隱藏在最深暗處的幕後黑手。
就在這一片混亂的、充滿了背叛與崩潰的廢墟之上。
一個清冷而堅定的聲音,如同穿透烏雲的晨曦,響了起來。
是秦若菲。
她重新拿起了話筒,一步一步,走到了舞台的正中央,走到了那束最明亮的聚光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