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浩然，可以冷酷，可以殺伐果斷，可以為了生存而不擇手段。但我，絕對不能，用這種卑劣的方式，去玷汙一個少女如此純潔、如此神聖的信仰。
“莉亞……”我掙紮著，從床上下來，繞到她的麵前，想要伸手將她扶起來。
但我的手還沒碰到她的手臂，她卻固執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她誤解了我的意思，以為我的猶豫，是一種嫌棄。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瞬間，蒙上了一層晶瑩的水霧，泫然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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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使大人……是……是莉亞……不夠乾淨嗎？”她帶著一絲幾乎要碎裂的哭腔，小心翼翼地，卑微地問道。
她的這個問題，像一根針，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該怎麼跟她解釋？跟她講男女平等？講愛情自由？講女性的身體不是祭品？她聽不懂。在她的世界觀裡，將自己的一切獻給神，是理所應當的、至高無上的榮耀。我的拒絕，對她而言，就是一種對她價值的徹底否定。
我看著她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極其大膽，卻又唯一可行的念頭。
我緩緩地，蹲下身子，讓自己與跪著的她平視。
我沒有再去強行扶她，而是伸出手，用一種無比輕柔的動作，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頂，就像之前，安撫那三個被當做祭品獻給山神的女孩時一樣。
“你很乾淨，莉亞。”我的聲音，變得無比的溫柔，也無比的……神聖，“你，是這片山穀裡，我所見過的，最純潔的靈魂。”
莉亞的啜泣聲一頓，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睛，困惑地看著我。
“但是……”我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悲天憫人的神情，眼神中充滿了慈悲與無奈，“正因為你如此純潔，我才更不能……‘接受’你的獻祭。”
她的臉上，困惑之色更濃了。
我凝視著她的眼睛，用一種講述神諭般的、緩慢而清晰的語調，緩緩說道：
“因為，我並不是在‘消耗’神力，莉亞。我，隻是一個‘通道’，一個天神用來傳遞他力量的‘容器’。今天，是至高無上的天神，通過我的身體，將他的力量，傳遞給了坦布，才將坦布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我頓了頓，給了她理解和消化這句話的時間，然後繼續用那個神聖的謊言，進行最後的加固。
“如果我這個作為‘通道’和‘容器’的身體，被凡間的欲望所‘汙染’了。那麼，下一次，當部落再有危難降臨的時候，天神那純淨的力量，就無法再完整地通過我，降臨到你們的身上了。”
“你明白嗎？莉亞。”我凝視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讓你保持純潔，並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整個卡亞部落的未來。”
我用一個更加宏大、更加神聖、也更加無法抗拒的謊言，覆蓋了之前那個。我將接受與否，從我個人的選擇，巧妙地上升到了整個部落的福祉與安危。
莉亞……她聽懂了。
她那雙還含著淚水的大眼睛裡，困惑、委屈與悲傷，如同潮水般，漸漸退去。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強烈的、充滿了犧牲與使命感的……崇高光芒。
她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大徹大悟後的敬畏與感激，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沒有再說話，而是用一種無比鄭重、無比虔誠的姿態，將那個裝滿了“月亮果”的木盤，輕輕地放在了我麵前的地上。那不再是求偶的信物，而是一份純粹的供品。
接著，她緩緩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裡，包含了千言萬語，有少女初萌的情愫，有對神使的敬仰，更有對自己成為“守護神聖通道”一員的自豪。
最終，她一言不發，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然後轉身，掀開門簾，那矯健而窈窕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直到門簾落下，我才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一樣，虛脫般地癱坐在了地上。
應付這種場麵，比跟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火並，還要讓人心力交瘁。
我看著地上那盤紅得妖異的果子，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看來，我這個“神使”，在這片蠻荒的土地上，注定要當一個……“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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