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沉浸在那片由自我剖析而產生的、冰冷刺骨的深淵中,帳篷的門簾,卻被人從外麵猛地一把掀開。
灼熱的、夾雜著沙塵與血腥味的狂風,瞬間倒灌而入,將我從那危險的自省中粗暴地拽回了現實。一個巨大魁梧的身影,如同一頭橫衝直撞的非洲犀牛,裹挾著濃烈的硝煙與汗臭,闖進了我的世界。
“哈哈哈哈!林!我親愛的華夏兄弟!你簡直就是財富之神在人間的化身!”
奧馬爾雷鳴般的笑聲,震得整個帳篷都在嗡嗡作響。他那張被烈日曬成深褐色的臉上,布滿了狂喜的、近乎猙獰的笑容。他張開兩條鐵箍般的臂膀,給了我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那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勒斷我的肋骨,他身上那件沾滿了塵土和不明汙漬的迷彩服,像砂紙一樣摩擦著我的臉頰。我能清晰地聞到,那股尚未散儘的火藥味背後,還隱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鐵鏽味。那是人血的味道。
他的身後,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跟進來一個人。
是優素福。
這位被稱為“毒蠍”的上校,步伐輕盈得像一隻在夜間捕食的貓科動物,與奧馬爾的粗野狂放形成了極致的反差。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標誌性的、陰惻惻的笑容,嘴角上揚的弧度仿佛是用手術刀精確測量過。然而,當他的目光與我接觸時,我卻從那雙深陷在眼窩裡的、毒蛇般的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情緒。
那不是單純的貪婪,也不是算計,而是一種更為複雜的,混合了驚疑、審視,以及敬畏的情緒。就仿佛一個經驗最老道的獵人,突然發現自己一直追蹤的羚羊,在某個瞬間,變成了一頭他從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史前凶獸。
“三百五十萬美金,”優素福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唇,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著岩石,“我販賣了十年衝突鑽石,帶著我的人搶劫了上百個運輸車隊,甚至炸毀過金礦,卻從來沒有在一天之內,見過這麼多的錢。”
他頓了頓,目光像兩把鋒利的手術刀,似乎想要將我從裡到外徹底解剖。
“而你,我親愛的朋友,隻是坐在這頂帳篷裡,打了兩個電話。”
奧馬爾和優素福,一個代表著這片土地上最純粹、最不加掩飾的暴力;另一個,則代表著最極致、最深不可測的陰謀。但在這一刻,他們看著我的眼神,卻出奇地一致。他們都在看一個怪物。
一個他們完全無法理解其運作方式,卻又不得不承認其巨大力量,並且渴望從中分一杯羹的怪物。
“我們是盟友,不是嗎?”我微笑著,不動聲色地掙脫了奧馬爾那令人窒息的懷抱。我走到那張簡陋的行軍桌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從打印機裡吐出來的,還帶著餘溫的賬戶流水單,輕輕地推到了他們麵前。紙張很薄,上麵的數字卻有著千鈞之重。
“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我用一種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語氣說道,目光依次掃過他們二人,“這筆錢,屬於我們三個人。刨去陳軍先生的五十萬本金,以及必須支付給他的10渠道費用,我們這次行動的淨利潤是二百七十萬美金。我們三家,一家九十萬。”
我把話說得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砝碼,精準地落在天平的兩端。
親兄弟,明算賬。尤其是在這種由鮮血、炮火和共同利益澆築而成的、如同蛛網般脆弱的聯盟裡,任何一絲關於“分贓”的模糊與含混,都有可能在未來,成為引爆所有矛盾的、致命的導火索。
奧馬爾一把抓過了那張紙,他的動作是如此急切,以至於險些將那張薄薄的紙撕裂。他死死地盯著上麵那串令人目眩的“0”,喉結上下滾動,呼吸聲,瞬間變得如同破舊的風箱般粗重。
九十萬美金!
這筆錢,對他而言,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數字,而是一幅幅具體的、充滿了力量與權勢的畫麵。他可以給他手下那群還拿著五花八門舊武器的士兵,全部換上一水的、嶄新的ak47;他能立刻去黑市訂購十幾輛裝載著重機槍的武裝皮卡,讓他的車隊規模擴大一倍;他甚至,還能偷偷地去淘幾門威力巨大的二手蘇製迫擊炮,讓那些敢於挑釁他的部落,嘗嘗從天而降的死亡是什麼滋味!
這筆錢,足以讓他從一個地方軍閥,一躍成為這片區域內,誰也無法忽視的王者!
他的眼睛,因為過度充血而變得赤紅,像一頭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
然而,優素福卻沒有去看那張紙。他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瞟一下。他就那樣,死死地盯著我,像一條盤踞在陰影裡的毒蛇,在審視著即將入口的獵物,評估著這獵物是否還有隱藏的毒牙。
終於,他緩緩地開口了,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金屬般的質感。
“我的那份,”他說道,“我不要現金。”
帳篷裡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抽走了。奧馬爾貪婪而興奮的動作,猛地僵住了。他緩緩抬起頭,那雙赤紅的眼睛裡,射出警惕而凶狠的光芒,死死地鎖定了優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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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意思?”奧馬爾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其中蘊含的威脅,不加任何掩飾。
優素福卻完全無視了奧馬爾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他依舊看著我,嘴角那抹陰冷的笑容,擴大了一絲。
“我要武器。”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林,我的朋友,你有我們所不具備的渠道,更有我們望塵莫及的頭腦。我要你,用屬於我的那九十萬美金,幫我,從那些我們接觸不到的國際黑市上,購買一批更好的‘玩具’。”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欣賞奧馬爾臉上那越來越難看的表情,然後才慢悠悠地吐出了最後的詞語。
“比如,‘毒刺’或者‘針’那樣的便攜式防空導彈。或者,幾架物美價廉的,能夠攜帶炸彈的武裝無人機。”
他的話,如同一塊巨大的冰塊,被扔進了滾沸的油鍋,讓整個帳篷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然後又在無形中,劇烈地爆炸開來。
我心中,冷笑了一聲。
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
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要求。這是最赤裸裸的試探,也是一場不動聲色的權力宣告。他在試探我的底線與能力,更是在向奧馬爾,毫不掩飾地展示他的野心。
現金,在這片土地上,隻是一堆隨時可能因為通貨膨脹或政權更迭而變成廢紙的東西。而武器,尤其是他提到的那種,能夠改變局部戰爭規則的尖端武器,才是這裡真正的硬通貨,是權力的具象化身。
如果我答應他,就等於公開承認我擁有那樣的渠道,並且願意為他所用。這無疑是在他們二人之間,做出了選擇。無論我怎麼做,都會立刻打破我們之間那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將我自己,徹底卷入他們二人的權力鬥爭漩渦之中。
帳篷裡一片死寂,隻有奧馬爾粗重的呼吸聲,像是在預示著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暴。
我看著優素福那雙充滿了探究與算計的眼睛,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和善的、仿佛是朋友間商量的笑容。
“當然可以,上校。”我輕聲說道,語氣輕鬆得就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不過,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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