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的炸彈,其威力遠比c4塑膠炸藥更持久,也更致命。
c4的爆炸是瞬時的,它以野蠻的物理力量撕裂物質,在地麵留下焦黑的彈坑與破碎的殘骸。而輿論的爆炸是彌散性的,它無聲無息地侵蝕人心,通過電波和光纖蔓延,最終摧毀的是結構、信任乃至一個龐大實體的未來。
在卡蘭這片被文明世界遺忘的紅土地上,我點燃了這枚炸彈的引信。現在,衝擊波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席卷遙遠的歐洲大陸。
阿曼達·斯特恩的文章,就是那枚炸彈的完美載體。它像一場精心設計的生物武器,在文明世界的數字網絡中呈幾何級數瘋狂擴散。我通過加密的衛星鏈路,刷新著那些不斷跳動的字節,它們正彙聚成一場真正的風暴。
ondinkaan”卡蘭血鑽)和“shaeonfrancerp”法蘭西集團之恥)這兩個標簽,就如同兩道黑色的烙印,深深燙在了歐洲多國推特的趨勢榜榜首。
它們不再是簡單的詞組,而演變成了情緒的宣泄口。我幾乎能想象,在柏林、在布魯塞爾、在倫敦的無數個屏幕前,那些習慣了舒適生活、追求“程序正義”的人們,正義憤填膺地敲擊著鍵盤。緊隨其後的,是嗅到血腥味的鯊群。
各種人權組織、國際特赦機構和非政府組織ngo)的譴責聲明,如同非洲雨季前漫天的飛蟻,雪片般飛來。它們措辭嚴厲,引經據典,用儘了政治光譜上所有批判性的詞彙,將“法蘭西泛非投資集團”牢牢釘在了新殖民主義的恥辱柱上。
資本市場是反應最誠實的地方。恐懼的傳染性,遠超任何病毒。
巴黎證券交易所的交易大廳裡,拋售指令一定堆積如山。“法蘭西泛非投資集團”的股價,如同被重重砍斷了吊索的自由落體,連續兩個交易日以觸目驚心的姿態暴跌。數字是冰冷的,也是最殘酷的。短短兩天,近十億歐元的市值,就這樣憑空蒸發,化為烏有。對於一個觸手遍及非洲大陸的龐大跨國公司而言,這是比一場局部戰爭失利更慘痛、更屈辱的打擊。
我能清晰地勾勒出巴黎總部的場景。塞納河畔,那棟巴洛克風格的宏偉建築裡,頂層那間價值連城的豪華會議室中,此刻必然煙霧繚繞。昂貴的古巴雪茄所散發的濃鬱香氣,恐怕也無法掩蓋董事們臉上的焦慮與鐵青。
他們大概正圍坐在那張能清晰倒映出天花板水晶吊燈的紅木長桌旁,對著一幅巨大的非洲電子地圖焦頭爛額。
地圖上,卡蘭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甚至需要放大數倍才能看清的小點。但此刻,這個小點正閃爍著刺眼的紅光,威脅著他們整個非洲大陸的戰略布局和未來的財務報表。
他們那些戴著百達翡麗、習慣了在股東大會上談笑風生的手,此刻一定在不停地揉著太陽穴。他們派皮埃爾·杜邦來,是期望他扮演一個冷靜高效的“清道夫”。他們遞給他的是一把鋒利、精準的外科手術刀,用來悄無聲息地切除那個名叫戴維將軍的局部感染。
然而,皮埃爾搞砸了。他不但沒有精準切除病灶,反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刀捅穿了主動脈。他把一個本該被掩蓋在非洲紅土地下的“必要之惡”,變成了一場需要動用開胸手術,並且在全球媒體聚光燈下進行直播的超級麻煩。
董事們現在需要的,不再是外科醫生,而是危機公關的“巫師”,以及能迅速平息一切的強大政治力量。
巴黎的風暴,也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反向吹回了卡蘭的營地。這裡的氣氛,變得前所未有的詭異。
塵土、汗水和劣質火藥味依舊是這片營地的主旋律,但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奧馬爾和他那些習慣了用ak47和部落法則解決問題的部下們,這幾天總是有意無意地圍在我的帳篷外,神情複雜。
我讓陳軍打印了幾篇翻譯成當地語言的新聞報道摘要。當他們通過那些粗糙的文字,第一次意識到,遙遠世界裡那些“白人精英”的口水——那些他們根本看不懂的、在屏幕上閃爍的符號——居然真的比子彈更具殺傷力時,他們粗糲的世界觀受到了劇烈的衝擊。
子彈隻能殺死眼前的敵人,而那些“口水”,卻能讓資助敵人的龐大機器停止運轉。
從那天起,他們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那不再是對於一個戰術高手的單純敬畏,而是摻雜了一種更原始、更深刻的,對未知力量的恐懼。在他們眼裡,我恐怕不再是一個軍事顧問。我成了一個能操控鬼神、隔空咒殺的巫師。他們路過我的帳篷時,會下意識地低下頭,腳步也變得更輕,仿佛怕驚擾了某種正在進行的神秘儀式。
這種變化很有趣,也很有用。它鞏固了我的地位。
但隻有我自己清楚,這場看似華麗的勝利背後,隱藏著多麼脆弱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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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坐在行軍床邊,用油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槍的冰冷零件。帳篷外是奧馬爾手下們的低語,帳篷內是絕對的冷靜。我的整個計謀,如同一座倒懸的空中樓閣,全部建立在一個巨大的、精心編織的謊言之上。
我沒有告訴阿曼達全部的真相。我利用了卡隆的死,將一場由戴維執行、皮埃爾默許的“黑吃黑”式血腥火並,巧妙地包裝成了一場針對無辜平民的、有預謀的、種族清洗式的反人類暴行。我放大了他們的貪婪與殘忍,同時徹底掩蓋了我們自己在這場衝突中的真正動機。
而維係這個精妙謊言的唯一支點,就是阿曼達·斯特恩。
是她,用她那支充滿激情和理想主義的筆,將我的“劇本”變成了“事實”。
她真的完全相信了我的故事嗎?我對此持保留態度。或許,她隻是選擇了相信一個更符合她價值觀、更能引爆輿論、也更能成就她職業聲譽的故事。她是“正義”的調查記者,而我,給了她一個完美的、值得攻擊的“正義”靶子。我們是事實上的共謀,隻是她自己還未意識到這一點。
但我很清楚,皮埃爾絕不會坐以待斃。他和我是一類人,隻是他站在棋盤的另一端。
一頭驕傲的獅子被一群鬣狗戲耍了,它會做的,不是躲在陰影裡哀嚎,而是會用更鋒利、更致命的爪牙,在下一次突襲中,精準地撕碎領頭那隻鬣狗的喉嚨。
皮埃爾在明處,我在暗處。他那近十億歐元的損失,每一分錢,都會被董事會清清楚楚地記錄在我的賬上。他現在一定恨不得用高爆彈把這片營地從地圖上徹底抹去。
他會從哪裡反擊?
我關掉衛星終端,讓自己沉浸在帳篷的黑暗中,強迫自己代入他的角色去思考。
首先,大規模軍事行動,這條路已經被堵死了。輿論的枷鎖已經牢牢捆住了他的手腳。在全世界的注視下,他不敢再輕舉妄動。任何對奧馬爾營地的攻擊,都會被立刻解讀為“屠殺目擊者”和“掩蓋罪行”,那隻會引爆一顆更大的炸彈。
其次,直接派人來暗殺我?效率太低,風險太大。在這片陌生的叢林和荒原裡,在奧馬爾的地盤上,他找不到我。就算找到了,一個“華夏顧問”在非洲的神秘死亡,也無法平息已經燃起的滔天怒火。
那麼,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後,剩下的唯一答案,無論多麼棘手,都必然是真相。
皮埃爾的反擊點隻有一個。
他不能攻擊我的營地,不能攻擊我的士兵,但他可以,也必須攻擊我的“武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釜底抽薪。
他要去摧毀那個讓謊言得以成立的唯一支點。
阿曼達·斯特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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