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電話剛一接通,她那混合著疲憊與憤怒的聲音就從聽筒裡爆發出來,背景音裡還夾雜著電流的雜音,“我想你已經看到了網上的那些東西!這是誹謗!是赤裸裸的人格謀殺!是‘法蘭西泛非投資集團’的報複!”
她幾乎是在咆哮,那個在戴維將軍麵前都保持著冷靜的女人,此刻的聲音中卻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顫抖。
“我很遺憾,斯特恩女士。你的報道擊中了他們的要害。”我刻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絕對的平靜,這種平靜在此刻是一種力量,“但這也在意料之中,不是嗎?當你試圖揭露獅子的罪行時,就該料到它會反咬一口。”
“我不在乎他們怎麼抹黑我!”她的聲音有些急躁,仿佛在說服我,更像在說服她自己,“但他們正在混淆視聽!他們把水攪渾了!現在,我需要更多的證據!”
我心中猛地一沉。
來了。她開始動搖了。
皮埃爾的輿論攻擊,已經成功地將壓力從他自己身上,轉移到了阿曼達身上。她從一個自信的審判者,變成了一個急於自證清白的被告。她的驕傲和職業尊嚴,不允許她就此認輸。
她迫切地需要我提供更多的“彈藥”,需要更確鑿、更無法辯駁的鐵證,來回擊那些質疑,來證明她是對的,來證明“法蘭西泛非投資集團”確實雇傭了外國雇傭兵,並且屠殺了“無辜的平民”。
而我的手上,已經沒有更多的彈藥了。
卡隆的屍體已經被利用過一次,謊言就像地雷,埋設第一個是為了殺傷敵人,埋設第二個、第三個,就很有可能會炸到自己人。我不可能憑空再編造出一場屠殺。
“證據,我們會找到的。”我隻能用最含糊的言辭安撫她,“戴維的防禦很嚴密。但現在,他們的首要目標是你。斯特恩女士,我建議你暫時離開卡蘭,回到歐洲。那裡才是真正的戰場,你可以在輿論的中心,在安全的地方,繼續反擊他們。你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這也是我的真實想法。她留在這裡,就是一個巨大的、不可控的變量。
“不!”她斷然拒絕,聲音尖銳而堅定,“我不能走!如果我現在像個失敗者一樣逃回巴黎,就等於坐實了那些汙蔑!他們會說我是畏罪潛逃!我必須留下來,我必須挖出更多的真相!我要拿到他們無法否認的東西!”
她的職業偏執,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這股偏執成就了她,也即將毀滅她。它更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從遙遠的歐洲移來,懸掛在了我的頭頂之上。
“斯特恩女士,你需要冷靜……”
“我很冷靜!”她打斷了我,“林先生,我需要你的幫助。但我必須告訴你,如果我發現……如果我發現你給我的信息有任何不實,我會把一切都公之於眾!”
電話“哢噠”一聲掛斷了。
我握著冰冷的聽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帳篷外的蟲鳴,此刻聽來無比清晰,也無比煩躁。
皮埃爾這一招,比我想象的更狠,也更毒辣。
他不是在試圖推翻我的謊言,他是在逼我,為了圓第一個謊,而被迫說出更多的、更大的謊言。
謊言越多,漏洞就越多。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來戳穿我。他隻需要不斷地給阿曼達施加壓力,這個固執的、追求“真相”的女人,就會自己變成一把最鋒利的錐子,親手把我這個精心構築的輿論大廈,從內部鑽出一個窟窿,直到它轟然崩塌。
他想讓我自己,死在自己編織的網裡。
怎麼辦?
硬著頭皮繼續編造證據?風險太大,近乎自殺。阿曼達不是傻子,她現在已經處在高度敏感的應激狀態。任何一點不合邏輯的“新證據”,都可能讓她立刻掉轉槍口。而她那支筆,一旦掉過頭來對準我,會把我撕得粉碎。
放棄她?任由她被“黑材料”淹沒?那更不行。我們好不容易才占據的道義高地和輿論優勢,將在二十四小時內瞬間易手。奧馬爾的武裝將重新變回“叛軍”,而我,將變回“恐怖主義顧問”。
我感覺自己被皮埃爾,用一種我無法用武力回擊的方式,死死地逼到了一個死角。
我第一次發現,在這場資本與權力的遊戲中,子彈,有時候真的是最無力的武器。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混亂的呼喊聲,猛地從帳篷外傳來。我的衛兵,奧馬爾手下最精乾的那個小子,甚至忘了先通報,就猛地掀開了帳篷的門簾。
他的臉上寫滿了遠超之前的慌張,甚至帶著一絲恐懼。
“顧問先生!不好了!那個……那個白人女記者!”他喘著粗氣,幾乎是喊出來的,“她……她自己開著那輛租來的豐田車,往戴維的礦區方向去了!”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仿佛被一柄看不見的重錘狠狠擊中。
血液,瞬間衝上了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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