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帶來的消息,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了我的後腦。
大腦“嗡”的一聲,帳篷內搖曳的燈火、地圖上密麻的等高線、乃至衛兵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在瞬間全部失焦。世界仿佛被抽離了聲音,隻剩下我自己那陡然加速、重重擂鼓的心跳。
這個愚蠢的女人!
她被皮埃爾那套組合拳徹底打亂了陣腳!她被那種“職業偏執”和“受害者”的憤怒衝昏了頭,竟然真的單槍匹馬,試圖去敵人的心臟地帶尋找她那該死的“真相”!
她以為她是誰?
她以為她手中的那本記者證是什麼?是可以在非洲戰場上免疫子p彈、抵禦邪惡的護身符嗎?她以為戴維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手下,會因為她的膚色和國籍,就對她以禮相待?
這種源於文明世界的傲慢,在這裡,是比瘟疫更致命的東西。
“她走了多久了?”我的聲音冰冷到不帶一絲溫度,這股寒意瞬間壓製住了帳篷內的慌亂。
“大概……大概半個小時!哨卡的人說,她開得很快,根本攔不住!”
半個小時。
我猛地衝到地圖前,冰冷的手指重重戳在奧馬爾營地與戴維礦區之間的那片廣闊空白上。大腦在腎上腺素的驅動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速運轉。
從這裡到戴維的礦區邊緣,直線距離不過幾十公裡,但中間橫亙的,是一片被當地人稱為“鬣狗走廊”的無人區。
那不是一條路,那是一片被詛咒的灰色地帶,是戰爭的化糞池。
地形複雜,丘陵、乾涸的河床與灌木叢交錯。那裡不屬於奧馬爾,也不屬於戴維。那裡是各種小股流竄武裝、被擊潰的政府軍逃兵、以及純粹以搶劫為生的土匪的樂園。鬣狗們盤踞在那裡,等待著任何掉隊的、迷路的“獵物”。
阿曼達一個人,開著一輛毫無防護的民用豐田車闖進去……她簡直就是一隻係著鮮紅絲帶、主動跑進了狼群的肥美綿羊!
不,不對!
就在我即將下令全速追擊的刹那,一個更惡毒、更冰冷的念頭,如同毒蛇般攫住了我的心臟。
我的視線越過了“鬣狗走廊”,死死盯住了戴維礦區那個用紅圈標出的記號。
皮埃爾的目的,絕不是讓那些烏合之眾的土匪殺了她。
一個死掉的西方記者,一個“為真相殉難”的烈士,隻會讓阿曼達之前所有的報道徹底封聖。她的死,會把“法蘭西泛非投資集團”永遠釘死在恥辱柱上,再也無法翻身。皮埃爾和我一樣,都深知“烈士”在輿論場上的恐怖能量。他不會蠢到親手給我送去這樣一份大禮。
他的目的,不是讓她死。
他的目的……是讓她被俘!
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想象一下這個畫麵:一個被戴維將軍的“合法部隊”在“軍事禁區”邊緣抓獲的西方記者!一個涉嫌“非法闖入”、“沒有戰地許可”、並且剛剛才從“叛軍”營地裡開出來的“可疑分子”!
一旦阿曼達被俘,黑白將瞬間顛倒,棋盤將徹底傾覆。
皮埃爾和戴維,可以堂而皇之地將她扣押。他們甚至不需要對她動用酷刑。他們隻需要將她關押起來,指控她是我們派去的間諜。他們會召開新聞發布會,向全世界展示這個“與恐怖分子勾結”的“假記者”。
到時候,她之前所有的報道,都將變成一個國際笑話。那些抹黑她的“黑材料”將全部被“證實”。她將從一個“正義的審判者”,淪為一個“被叛軍收買、試圖顛覆非洲合法政權的工具”。
他們甚至可以逼迫她,在鏡頭前“懺悔”。以阿曼達的驕傲,她或許不會屈服,但這不重要。隻要她被“俘虜”這個事實成立,她就已經輸了,我也輸了。
好一招惡毒至極的棋!
皮埃爾不是在跟我下棋。他是在我即將將軍的時候,用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直接掀翻了整個棋盤!他不再試圖用公關手段化解我的攻勢,他選擇直接搶走我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用這枚棋子來反將我的軍!
“塔卡!”
我對著帳篷外怒吼,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焦慮而變得嘶啞。
塔卡那精悍的身影如同一頭緊繃的獵豹,瞬間出現在門口,他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
“立刻帶上你最好的人!備最好的車!”我一把抓起桌上冰冷的ak47,看也沒看,熟練地拉開保險栓,那“哢嚓”一聲金屬脆響,在死寂的帳篷裡顯得異常刺耳。
“我們去把那個蠢女人追回來!”
我轉向那個還愣在原地的衛兵,厲聲命令:“你!馬上去找奧馬爾將軍!讓他立刻用電台聯係西側的優素福!讓他的人從西翼協同行動,封鎖‘鬣狗走廊’通往礦區的所有可能路徑!不惜一切代價,決不能讓她落到戴維的手裡!”
我的全盤計劃,因為一個女人的職業偏執和致命衝動,被徹底打亂。
我被迫從一個隱藏在陰影中、操控全局的幕後棋手,變成了一個必須親自衝進火場、抱著炸彈奔跑的消防員。
我們幾人閃電般衝出營地。塔卡早已備好那輛經過重度改裝、加裝了防彈鋼板的重型皮卡。我拉開車門跳上副駕,引擎在我們身後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粗大的排氣管噴出黑煙,渦輪增壓的尖嘯撕裂了營地的寧靜。
皮卡像一支離弦的箭,衝破了營地簡陋的大門,在暮色四合的荒原上,朝著“鬣狗走廊”的方向瘋狂地追去。
非洲的黃昏來得極快,天邊最後一點晚霞如同凝固的血跡。風聲在耳邊呼嘯,卷起漫天紅色的塵土,拍打在防彈玻璃上,如同鬼哭狼嚎。
皮卡在布滿坑窪的土路上劇烈顛簸,我的身體被安全帶死死勒住,但我的心,卻在隨著每一次劇烈的起伏,不斷下沉,下沉。
皮埃爾,我必須承認,在這一局的較量中,你贏了。
你用陽謀逼出了我的軟肋,再用陰謀抓住了她的愚蠢。
但隻要牌桌還沒有徹底散場,隻要阿曼達還沒有出現在戴維的鏡頭前,我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喜歡我是怎麼在牛市虧的血本無歸的請大家收藏:()我是怎麼在牛市虧的血本無歸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