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契約,一旦簽訂,便再無回頭路。
阿曼達最終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她隻是用一種近乎虛脫的沉默,默認了我的計劃。在那片廢棄的稀土礦坑裡,在見證了足以撬動世界格局的財富之後,她作為一個記者的“客觀”與“中立”,連同她最後一點屬於文明世界的道德枷鎖,被徹底粉碎了。
剩下的,隻有欲望。對一個驚天故事的欲望,對成為曆史一部分的欲望,以及對身邊這個魔鬼般男人的、混合了恐懼與迷戀的複雜欲望。
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活著離開這片“紅色荒地”,與優素福取得聯係。
幸運的是,那個被我們當成庇護所的廢棄礦坑,給我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轉機。我們在一個更深的礦洞裡,發現了一台鏽跡斑斑、但核心部件尚且完好的柴油發電機,以及半桶早已凝結成果凍狀的劣質柴油。更重要的是,我們找到了一個幾乎被完全掩埋的舊倉庫,裡麵堆滿了當年礦工們遺留下來的、早已過期的罐頭和幾箱瓶裝水。
這些發現,對瀕臨絕境的我們來說,不亞於神跡。
“看來,你的‘山神’,已經開始庇佑我們了。”我對正在狼吞虎咽的阿曼達開玩笑道。
她沒有理會我的調侃,隻是默默地吃著那味道古怪的罐頭肉,眼神裡卻多了一絲異樣的光彩。我知道,她已經開始進入她“聖女貞德”的角色了。
有了食物和水,我們恢複了體力。塔卡和卡亞勇士們,用了一天的時間,奇跡般地修複了那台老舊的發電機。當發電機伴隨著濃重的黑煙和劇烈的抖動,成功地噴吐出微弱的電流時,整個營地都爆發出了一陣劫後餘生的歡呼。
我利用這寶貴的電力,為我的衛星電話充上了電。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聽筒裡傳來了優素福那標誌性的、如同毒蛇吐信般嘶啞的聲音。
“哦,我親愛的林先生,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法國人的下午茶點心給消化掉了。”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上校先生。”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語氣平靜,“我不僅活著,還給你帶了份足以讓你成為卡蘭之王的禮物。”
“哦?”優素福的興趣顯然被提了起來。
我沒有直接說出稀土礦的秘密。對付優素福這種多疑的毒蛇,必須用更巧妙的方式。
“我抓到了那個白人女記者。”我拋出了第一個誘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優素福壓抑不住的、興奮的笑聲:“乾得漂亮!林先生!一個活著的西方記者,比一個師的兵力都有用!把她交給我,我保證,皮埃爾會跪下來舔我的靴子!”
“她現在不能交給你。”我立刻否決道,“她現在愛上我了。她是我的女人。”
“什麼?”優素福的笑聲戛然而止,語氣裡充滿了錯愕。
“她被我的理想和魅力所征服,自願加入了我們偉大的‘卡蘭人民解放陣線’。”我將早已編好的劇本,用一種煞有介事的語氣,對他複述了一遍。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我能想象,優素福此刻的表情,一定比見了鬼還要精彩。
“林先生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懷疑。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我反問道,“現在,這個女人,連同她背後所有的輿論價值,都隻聽我一個人的。而我,願意和你,分享這份價值。”
我開始拋出我的條件。
“我需要你立刻派人,到‘紅色荒地’西側的‘枯骨河穀’接應我們。同時,我需要你調動你所有的主力部隊,在整個‘紅色荒地’的外圍,與奧馬爾的部隊,協同戴維的部隊,打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混戰!”
“什麼?!”優素福尖叫起來,“和奧馬爾協同?去打戴維?林先生,你是不是被太陽曬糊塗了?我們剛剛才被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此一時彼一時。”我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以前,你們是為自己打,現在,你們是為‘紅石部落’打!為保護這片土地神聖的財富而戰!”
我將那套關於“失落部落”和“聖石”的“神話”,再次對他講述了一遍。當然,我隱去了“聖石”就是稀土礦這個核心秘密,隻是將其描述為一種“能給擁有者帶來巨大力量”的神秘礦石。
“而阿曼達·斯特恩女士,將作為‘紅石部落’的榮譽使者,向全世界控訴法國新殖民主義者的無恥掠奪。到時候,你們不再是叛軍,你們是守護家園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