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月亮湖畔,燃起了幾堆篝火。
奧馬爾和優素福,已經徹底陷入了狂喜之中。他們正帶著各自的親衛,圍著篝火,就著烈酒,手舞足蹈地慶祝著這個足以改變他們命運的發現。在他們眼中,這片湖泊,不再是什麼“聖地”,而是一個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金礦。
而伊莎貝爾的團隊,則依舊處於巨大的震撼之中。他們架設起了所有的設備,一遍又一遍地,對從湖邊采集的岩石樣本,進行著重複檢測。每一組顯示出來的數據,都像一記重錘,不斷夯實著那個顛覆他們認知的事實。
沒有人注意到,我和伊莎貝爾,悄然離開了喧鬨的營地,沿著湖邊,走到了遠處一片相對僻靜的沙灘上。
湖麵如鏡,倒映著漫天的繁星。晚風微涼,吹散了白日的燥熱,也吹亂了伊莎貝爾額前的發絲。
她脫掉了那雙厚重的登山靴,赤著腳,踩在微涼的沙地上。那雙經過良好教育的、屬於文明世界的腳,第一次,如此親密地,接觸著這片古老而蠻荒的土地。
我們就這樣,沉默地走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我知道,她需要時間,來消化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她那座用數據和邏輯構建起來的、固若金湯的象牙塔,在今天下午,已經徹底崩塌成了一片廢墟。而現在,她正站在這片廢墟之上,茫然而不知所措。
“為什麼?”
許久之後,她終於開口了。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疲憊和迷茫。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裡?彆再跟我提什麼‘月亮女神的傳說’,林。我需要一個……至少在邏輯上,可以說得通的解釋。”
她第一次,沒有稱呼我為“林先生”,而是直接叫了我的名字。這是一個細微的,但卻意義重大的變化。
“邏輯?”我笑了笑,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伊莎貝爾,你有沒有想過,你所信奉的‘邏輯’和‘科學’,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迷信’?”
“什麼意思?”她皺起了眉頭。
“你們相信數據,相信模型,相信一切可以被量化的東西。你們用這些工具,去解釋世界,預測未來。這,和部落的巫醫,通過觀察龜甲的裂紋,來預測吉凶,本質上,有什麼區彆嗎?”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她立刻反駁道,語氣有些激動,“科學,是建立在可重複驗證的實驗和嚴謹的數學推導之上的!而巫術,隻是愚昧的臆想!”
“是嗎?”我看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那麼,請你用你的‘科學’,來解釋一下,為什麼全球最頂尖的地質學家們,拿著最先進的衛星數據,花費了數千萬美元,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一個錯誤的廢礦。而我,一個金融交易員,卻能精準地,找到這裡?”
我的問題,像一根針,狠狠地,刺中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為什麼?
這是她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腦海中,反複質問自己的問題。
“我告訴你為什麼。”我看著她那雙在星光下,顯得格外無助和迷茫的眼睛,決定拋出我的“底牌”。
“因為,你們在進行‘價值投資’,而我,在進行‘趨勢投機’。”
“價值投資?趨勢投機?”她顯然被我這個來自另一個領域的比喻,給搞糊塗了。
“沒錯。”我撿起一塊扁平的石頭,隨手向湖麵甩去。石頭在水麵上,跳躍了七八下,才最終沉入水中。
“你們就像一個保守的價值投資者。你們收集了大量的‘基本麵’數據——地質構造、磁場異常、曆史資料……然後,通過一個複雜的‘估值模型’,計算出‘紅蠍子峽穀’,是最有‘內在價值’的投資標的。你們相信,隻要基本麵足夠好,價值,總有一天會回歸。”
“這個邏輯,在大部分情況下,是沒錯的。但是,你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個因素——信息的不對稱性。”
“就像在金融市場上,無論你的模型多麼完美,總有一些你不知道的、隱藏在水麵之下的‘內幕消息’,可以瞬間讓你的所有分析,都變成一堆廢紙。”
“而我,”我頓了頓,看著她,說出了最關鍵的核心,“我從不相信什麼狗屁的‘內在價值’。我隻相信‘趨勢’。我不在乎一家公司是盈利還是虧損,我隻在乎,它的股價,是在上漲,還是在下跌。”
“我所做的,不是去分析那些公開的、誰都能看到的財報和數據。而是去尋找那些……能夠影響趨勢的、不為人知的‘變量’。”
“在這個項目裡,那個‘變量’,就是卡亞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