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和爆炸聲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便漸漸平息下來。
羚羊穀口,隻剩下一片狼藉和死寂。十幾輛悍馬車被打成了燃燒的鐵架子,黑色的濃煙混雜著屍體燒焦的刺鼻氣味,直衝雲霄。奧馬爾的士兵們正端著槍,小心翼翼地從懸崖上下來,開始打掃戰場,對那些還在呻吟的幸存者,毫不留情地補上一槍。
戰爭在這裡,從來沒有“優待俘虜”這一說。失敗者唯一的歸宿,就是死亡。
伊莎貝爾的白色路虎,幸運地沒有受到波及。她安然無恙地回到了指揮部,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這場近在咫尺的、極致的暴力與死亡,對她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也仿佛讓她完成了一場特殊的洗禮。
“感覺怎麼樣?”我遞給她一瓶水。
她沒有接,隻是看著我,許久才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以前隻在電影裡看過這種場麵……林,你是個真正的瘋子。”
“歡迎來到現實世界,伊莎貝爾。”我聳了聳肩,“在這裡,瘋子,才能活下去。”
沒過多久,奧馬爾的通訊就接了進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勝利的狂喜和嗜血的興奮。
“林!我們贏了!大獲全勝!優素福那個雜種沒死透,我的人把他活捉了!你快過來,我要當著你的麵,親手擰下他的腦袋!”
“彆急著殺他,將軍。”我平靜地說道,“留他一口氣,我過去見他最後一麵。有些賬,需要當麵算清楚。”
“好!我等你!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慶功酒!”奧馬爾大笑著掛斷了通訊。
我和伊莎貝爾驅車趕到戰場時,這裡的血腥味濃得幾乎讓人窒息。奧馬爾的士兵們正在興高采烈地搜刮著戰利品,將屍體上的武器、手表、金戒指,甚至金牙都一一扒下,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這就是非洲叢林的法則,最原始、最赤裸的弱肉強食。
奧馬爾的臨時軍帳,就設在戰場中央。他讓人清出了一塊相對乾淨的空地,擺上了一張行軍桌和幾把椅子。
優素福,那個幾小時前還意氣風發的“將軍”,此刻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捆綁著扔在軍帳中央的地上。他的胸口中了兩槍,雖然經過了簡單的包紮,但鮮血依然不斷地從繃帶裡滲出,將他那身嶄新的製服染得一片暗紅。他的臉上滿是塵土和血汙,眼神渙散,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看到我走進來,他原本死灰般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一絲怨毒的光芒。
“林……浩……然……”他從牙縫裡擠出我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仇恨,“你這個……來自東方的魔鬼!你不得好死!”
我沒有理會他的咒罵,隻是徑直走到桌邊坐下。奧馬爾親自為我打開一瓶威士忌,倒了滿滿一杯。
“嘗嘗,這是從他車上搜出來的,正宗的蘇格蘭貨。”奧馬爾指了指地上的優素福,臉上是勝利者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容。
我端起酒杯,卻沒有喝,而是走到了優素福的麵前,蹲下身,將酒杯遞到他的嘴邊。
他愣了一下,隨即瘋狂地掙紮起來,似乎以為我要羞辱他。
“彆緊張,校友。”我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裡,“華夏人講究‘上路酒’。看在咱們都曾在國際莊的操場上跑過步的份上,我請你喝最後一杯。”
“校友”這兩個字,像一根針,狠狠地刺進了優素福的內心。他停止了掙紮,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將酒杯傾斜,琥珀色的酒液緩緩流入他的口中。他貪婪地吞咽著,或許是失血過多,或許是瀕死的恐懼,他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狼狽不堪。
“我很好奇,”我等他喘勻了氣,才緩緩開口,像是在複盤一場失敗的交易,“你到底有多蠢,才會相信這麼一個漏洞百出的騙局?”
“莫羅給了你什麼承諾?讓你覺得可以背叛一個,能帶你賺到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的合作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