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繡春刀》第3章:東宮初謁?少年天子的異趣
弘治十年1497年)?冬末?京城?紫禁城?東宮
鉛灰色的宮牆綿延至天際,琉璃瓦上的殘雪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陸硯昭身著簇新的石青色貢緞直裰,外罩緋紅羽紗披風,隨著引禮太監穿過重重宮門。腳下的青石板路被無數人踩磨得光滑,每一步都似踏在六百年的時光之上,讓他心中既有穿越者的恍惚,又有初入權力核心的警惕。
三日前,宮裡的傳旨太監已將太子陪讀的旨意送到鎮國公府。父親陸崇淵親自為他挑選了入侍東宮的衣物,母親則連夜趕製了暖手的錦緞手籠,連素來與他疏遠的大哥陸硯青也從邊關寄來書信,叮囑他“謹言慎行,勿墮家聲”。這一切都昭示著,成為太子朱厚照的陪讀,絕非尋常的差事。
“陸公子,前麵便是文華殿偏殿,太子殿下此刻正在那裡讀書。”引禮太監尖細的聲音打斷了陸硯昭的思緒。他收斂起心神,整了整衣冠,隨著太監轉入一道月洞門。
院內幾株臘梅開得正盛,冷香撲鼻。殿內隱約傳來朗朗書聲,夾雜著少年人特有的活潑音調。引禮太監在殿門外躬身道:“陸公子請稍候,奴才這就去通稟。”
陸硯昭點點頭,目光落在殿門懸掛的“養德殿”匾額上。據原主記憶,太子朱厚照今年剛滿十歲,是弘治皇帝的獨子,自幼備受寵愛,性子聰慧卻也頑劣不羈,不喜刻板的經學,更愛騎射玩樂,這在規矩森嚴的東宮顯得格外異類。
“進來吧。”殿內傳來一個清亮的少年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皇者氣度。
陸硯昭深吸一口氣,撩起衣擺,躬身走進殿內。暖閣內地龍燒得極旺,與外麵的嚴寒形成鮮明對比。明黃色的帷幔低垂,紫檀木書案後,一個身著赭黃色錦袍的少年正歪坐在鋪著厚氈的椅子上,手裡把玩著一枚玉扳指,身旁散落著幾本翻開的書卷。
這便是未來的正德皇帝,朱厚照。他生得眉目俊朗,鼻梁高挺,一雙眼睛尤其明亮,此刻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進來的陸硯昭,眼神裡沒有尋常皇子的矜持,反而帶著幾分好奇與審視。
“你就是鎮國公府的二公子,陸硯昭?”朱厚照放下玉扳指,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清脆。
陸硯昭依著早已演練多次的禮儀,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叩九拜大禮:“臣陸硯昭,參見太子殿下,願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行了行了,”朱厚照擺了擺手,語氣有些不耐,“在東宮不用這麼多規矩,孤聽著頭疼。起來吧,讓孤瞧瞧。”
陸硯昭起身,垂手而立,目光落在少年天子身上。眼前的朱厚照比他想象中更顯活潑,雖身著龍紋常服,卻絲毫沒有皇家的拘謹,反而像個貪玩的少年郎,連坐姿都帶著幾分隨意。
“鎮國公府的公子,”朱厚照繞著書案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著他,“聽說你前幾日從馬上摔下來,腦子摔‘開竅’了?連府裡堵了的老井都能修好?”
這話問得直白,甚至帶著幾分戲謔。陸硯昭心中微動,知道這是太子在試探他。他麵上不動聲色,恭敬地回答:“回殿下,不過是些取巧的法子,讓殿下見笑了。臣以前頑劣,讓父親母親操心,如今僥幸醒來,方知學海無涯,願在殿下身邊,一同精進學問。”
他沒有直接回應“開竅”的說法,而是將話題引向求學,既謙遜又不失分寸。
朱厚照挑眉,似乎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他走回書案後坐下,指了指旁邊的一張空椅子:“坐吧。孤的陪讀換了好幾撥了,個個都是板著麵孔的老學究,無趣得很。你既是鎮國公的兒子,總該有些不一樣的吧?”
陸硯昭謝過座,小心翼翼地坐下,目光掃過書案上的書卷——《論語》《孟子》等儒家經典攤開著,但書頁上卻畫著些不成形的小人兒,顯然是被主人嫌棄的。
“殿下如今在讀什麼?”陸硯昭主動開口,試圖尋找話題。
朱厚照撇了撇嘴:“還能讀什麼?不就是這些之乎者也的玩意兒。張先生指大儒張元禎)天天在這兒念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聽得孤耳朵都起繭子了。”他頓了頓,突然眼睛一亮,“對了,你是鎮國公的兒子,肯定懂些不一樣的吧?比如……江湖上的事?或者是邊關打仗的故事?”
陸硯昭心中一動,這果然是個不喜經學、偏愛新奇事物的少年。他腦海中閃過後世那些用現代思維包裝的趣味知識——那些曾在警校課堂上用來活躍氣氛的科學小故事,此刻竟成了最鋒利的“投名狀”。他想起後世常說的“用現代獨特的思維方式和有趣的故事”來撬開好奇心的大門,便決定投其所好。
“江湖上的事臣知之甚少,”陸硯昭故意賣了個關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暖玉,“但臣前些日子養傷時,倒是從故紙堆裡翻出些‘異端邪說’,裡麵記著些能叫人拍案稱奇的‘詭道’。”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詭道?”朱厚照果然來了興致,身體前傾,明黃衣袖掃過案上硯台,濺出幾點墨星,“快說來聽聽!是能隔空取物,還是能撒豆成兵?”
陸硯昭清了清嗓子,將現代的基礎科學原理裹進古人能理解的“玄奇”外衣中:“比隔空取物更妙。臣瞧著雜記裡寫著,有種‘取火鏡’,用精銅磨成碗底狀的凹麵,對著正午日頭,底下墊些艾草絨,片刻就能騰起明火。還有‘指南魚’,拿磁石磨成魚形浮在水盆裡,魚頭能永遠衝著南方,縱是在大漠裡迷了路,有這玩意兒也能辨明方向。”
這些本是物理課上的簡單實驗,此刻被他用“精銅”“磁石”“地脈磁氣”等詞彙重新詮釋,竟在少年天子眼中燃起了灼灼光彩。朱厚照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錦袍上的龍紋在燭火下扭曲成興奮的形狀:“當真?那‘取火鏡’不用火石火鐮,對著太陽就能點火?‘指南魚’又憑啥認得方向?”
陸硯昭任他抓著,順勢展開手掌比劃:“回殿下,那‘取火鏡’是借了日頭的‘陽氣’,凹麵能把光聚成一點,熱力攢得足夠了,自然能引燃艾草。至於‘指南魚’,卻是磁石裡藏著‘定南靈韻’,與地脈中的‘磁氣’交感,就像雛燕認巢,總能尋著方向。”
他刻意用“陽氣”“靈韻”等玄虛概念包裹科學本質,既符合時人認知,又留足了想象空間。朱厚照聽得喉頭滾動,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著書案踱步,袍角掃過地上的書卷也渾然不覺:“妙!妙極了!比張先生講的‘五行相生’有意思百倍!陸硯昭,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怎就裝著這些天下人都不知道的玩意兒?”
陸硯昭垂眸一笑,指尖蹭過袖中那方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記憶——後世的百科全書、科技館的互動展品、甚至是警校課堂上播放的科普短片,此刻都化作了撬開少年天子好奇心的鑰匙。他抬眼時,目光已染上幾分引導者的熱忱:“臣也隻是從破書裡拾人牙慧。隻是覺得天地萬物皆有其‘道’,若能琢磨透這些‘道’,小則方便民生,大則強兵富國。”
“強兵富國?”朱厚照猛地停步,龍紋靴底碾過一卷《大學》,“你且說,這‘取火鏡’如何強兵?‘指南魚’又如何富國?”
“若把‘取火鏡’的法子傳給邊軍,”陸硯昭聲音壓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將士們在苦寒之地不用生火石,對著日頭就能取火煮飯,豈不是少受凍餒?若把‘指南魚’用在水師船上,哪怕遇上大霧暴雨,也能辨明航向,豈不是能多走幾處蠻夷之地,換來奇珍異寶?”
他寥寥數語,將科學原理與軍政實務勾連起來,這正是後世“科技強軍”“科技興邦”的雛形。朱厚照的眼睛亮得驚人,仿佛看到了大明水師縱橫四海、邊軍鐵騎踏破胡塵的盛景,突然一拍書案,震得硯台裡的墨汁都濺了出來:“好!陸硯昭,你真是個妙人!以前那些陪讀,隻會讓孤背‘民為邦本’,唯有你能說這些能落地的‘真本事’!從今日起,你就留在孤身邊,天天給孤講這些‘道’!”
陸硯昭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用後世思維的“投名狀”,敲開了未來權力核心的大門。他躬身行禮時,餘光瞥見書案角落那枚被把玩得溫潤的玉扳指,突然意識到:自己拋出去的不隻是科學趣聞,更是一顆足以改變曆史軌跡的石子。
喜歡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繡春刀請大家收藏:()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繡春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