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繡春刀》第38章:江南迷蹤?繡春刀影
弘治十一年1498年)?秋八月十七)?江南蘇州府
秋雨淅淅瀝瀝,如絲如縷,將山塘街的青石板浸得油亮。陸硯昭撐著一柄青竹油紙傘,駐足在“蓮花綢緞莊”門前。鋪麵的雕花木窗糊著雪白桑皮紙,簷下懸掛的七方絲綢幌子在雨中輕輕搖曳,水紅、鵝黃、月白的錦緞被雨水洇出更深的色澤,卻透著一股與尋常商鋪不同的肅靜——尋常綢緞莊此刻早該有夥計吆喝著攬客,這裡卻隻從門縫裡飄出若有似無的龍涎香。
沈知微身著石青色勁裝,外罩墨色披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側,靴底踏在積水裡也未濺起半分水花:“這家綢緞莊表麵經營布匹,實則是蓮花商會在蘇州的據點之一。三個月前,曾有鹽梟在此兌換過銀票。”她的聲音壓得極低,風一吹便散在雨絲中。
陸硯昭點點頭,目光如尺,掃過門前六級石階:“台階磨損程度不一,東側第三級邊緣凹陷最深,且有平行劃痕,說明常有人用扁擔負重進出,貨物重量遠超綢緞。”他收傘進店,竹柄在門檻上磕落水珠,掌櫃的笑臉立刻迎了上來,眼角的笑紋卻隻浮在表麵,直到看見陸硯昭腰間那枚羊脂玉雙魚佩時,瞳孔微不可察地驟然收縮。
“客官裡邊請,小店新到了杭州雲錦……”掌櫃的話音未落,已被陸硯昭指尖劃過錦緞的動作打斷。
“久聞蓮花綢緞莊的雲錦冠絕江南,”陸硯昭的指尖停在一匹石榴紅錦緞上,指腹碾過織紋,“隻是這‘纏枝蓮’的織法……倒與我在太湖鐵坊見過的鐵器模具陰紋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這花蕊處的回紋,當真是巧奪天工。”
掌櫃的笑容僵在臉上,喉結滾動著咽下後半句話:“公子說笑了,綢緞與鐵器怎能相提並論?許是老眼昏花看錯了紋樣。”
沈知微適時上前,手中把玩著一枚銀簪,簪頭雕琢的並蒂蓮在天光下閃著冷光:“我倒是覺得,這簪子的蓮花紋,與貴莊門楣上的木雕如出一轍。”她手腕微轉,銀簪尖端驟然亮出寸許寒芒——那是錦衣衛特製的梅花袖箭機關。
掌櫃臉色驟變得如同窗外的天色,突然抓起櫃台上的紫檀木算盤砸向陸硯昭麵門。算珠崩裂的聲響裡,陸硯昭側身避過,繡春刀已出鞘半寸,清冷的刀光映出掌櫃袖中滑出的柳葉匕首。就在此時,後堂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向後堂衝去——穿過垂落的藍布門簾,隻見窗欞大開,雨水正順著窗沿滴落在散落的賬冊上,最上麵那本還攤開在“八月十五,雲錦十匹,運往京城”的記錄頁。
陸硯昭撿起賬冊,指尖拂過墨跡:“運往‘蘇工鐵器行會’?”沈知微則蹲在牆角,撥開一叢濺了泥水的蘭草,露出半個清晰的靴印:“鞋底有五瓣梅花形防滑紋,與漕船上襲擊我們的殺手靴印一致。”她掏出隨身攜帶的牛皮紙,小心翼翼地拓下鞋印,紙頁上立刻洇出淡淡的血色——泥水裡混著未乾涸的血跡。
“看來這裡就是周明遠與蓮花商會的聯絡點,”陸硯昭將賬冊遞給她,指尖點在“鐵器行會”四字上,“所謂的雲錦,不過是火器走私的幌子。”他忽然蹲下身,撥開地磚縫隙裡的青苔——那裡嵌著半粒黑灰色的碎屑,放在鼻尖輕嗅,便能聞到微弱的硫磺味。
弘治十一年1498年)?秋八月十八)?太湖漕運碼頭
夜色如墨,太湖水麵上浮著三尺厚的薄霧,將遠處的漁火暈成模糊的光斑。陸硯昭與沈知微潛伏在碼頭堆積的鹽包後麵,望著五十步外那艘即將起航的漕船。船身吃水極深,壓得舷側的銅環幾乎沒入水中,卻隻插著兩麵運送綢緞的杏黃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船上守衛每隔一刻鐘換班一次,共十二人,腰佩單刀,步法沉穩,絕非普通商隊。”沈知微低聲道,手按在繡春刀的鯊魚皮刀鞘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我帶人去查,你在岸上接應。”
陸硯昭拉住她的手腕,觸手一片冰涼:“不可輕舉妄動。你看那船頭的羊角燈籠,比尋常商船多掛了一盞,且用的是玄色羅紗燈罩——三日前在綢緞莊,我見過類似的燈籠掛在當鋪二樓,那是蓮花商會的緊急聯絡信號。”他取出從綢緞莊帶回的賬冊,借著火折子的微光翻閱,指尖停在八月十八的記錄頁:“醜時三刻,‘雲錦’起運……就是今晚。”
話音未落,漕船上突然傳來梆子聲,三長一短,穿透薄霧清晰可聞。沈知微眼神一凜,手已握住刀柄:“他們要開船了,必須阻止!”
兩人借著裝卸工搬貨的間隙,如狸貓般躍上錨鏈,悄無聲息地潛入船艙。艙內堆放著數百口桐油木箱,每口箱子都貼著“上等雲錦,小心輕放”的朱紅標簽。陸硯昭用匕首撬開最靠近艙門的木箱,刀身剛劃破封條,一股濃烈的機油味便撲麵而來——箱內並非柔軟的綢緞,而是用油布層層包裹的火銃槍管,藍汪汪的槍身刻著細密的膛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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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火器走私!”沈知微倒吸一口涼氣,指尖觸到槍管仍有餘溫,“周明遠竟敢用三十萬兩稅銀購置火器,其心可誅!”
突然,艙門被猛地踹開,數十名黑衣人持著鬼頭刀湧入,為首者戴著青銅麵具,聲音嘶啞如破鑼:“陸二公子,沈百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他手中的流星錘劃破空氣,帶著風雷之聲砸向陸硯昭。
狹仄的船艙內刀光劍影交錯,陸硯昭將現代格鬥術融入刀招,不再追求招式華麗,而是專攻下盤與關節,數名黑衣人尚未近身便已慘叫著倒地。沈知微則如遊魚般在人群中穿梭,繡春刀專取敵人手腕筋脈,她甚至能在轉身避刀的瞬間,用靴尖勾起地上的匕首擲出,精準釘入後方殺手的肩甲。
“保護火器,殺了他們!”青銅麵具人大吼,流星錘舞得密不透風。陸硯昭側身避開錘鏈,刀鋒順勢劃破對方衣袖,露出裡麵繡著的戶部火鐮紋——那是京官親信的服飾標記。
“你是周明遠的人!”陸硯昭厲聲喝道,刀勢陡然加快,逼得麵具人連連後退。對方見身份暴露,虛晃一招,拋出懷中的煙霧彈,艙內頓時漆黑一片,隻聽見黑衣人撤離時撞倒木箱的聲響。
等煙霧散去,艙內隻剩下遍地狼藉的木箱與幾具屍體。沈知微擦去臉上的血汙,踢開一具殺手的手臂,忽然笑出聲來:“算你有點本事,沒拖我後腿。”她的披風被劃開一道口子,露出裡麵染血的中衣。
陸硯昭收起繡春刀,望著滿艙的火器零件,火光在他眼中跳躍:“現在證據確鑿,周明遠插翅難飛。”他彎腰拾起一枚掉落的火銃扳機,入手沉甸甸的。
弘治十一年1498年)?秋八月十九)?蘇州知府衙門
晨光熹微,陸硯昭與沈知微押著兩箱火器零件,踏入蘇州知府衙門。青磚鋪就的大堂上,知府大人見到打開的木箱時,手中的茶盞“哐當”落地,碎瓷片濺濕了官靴:“周侍郎竟有如此勾當……這、這是要通敵啊!”
“知府大人,”陸硯昭拱手道,袖口還沾著昨夜的油漬,“此事關係國本,還請立刻封鎖消息,並協助我們捉拿蓮花商會在蘇州的餘黨。”
知府連忙點頭,卻又麵露難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帶:“隻是蓮花商會在江南經營多年,上至漕運總督,下至碼頭纖夫,多少都有些牽扯,恐怕……”
“有我錦衣衛在此,”沈知微上前一步,亮出腰間的象牙腰牌,金牌上“錦衣衛”三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輝,“凡與蓮花商會有牽連者,不論官階高低,一律先拿下再審!”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就在此時,一名衙役連滾帶爬地衝進大堂,帽子都跑歪了:“大人,不好了!蓮花綢緞莊走水了!整條街都被濃煙堵住了!”
陸硯昭與沈知微對視一眼,同時衝出衙門。隻見山塘街方向火光衝天,火舌卷著錦繡布匹騰空而起,將半邊天空染成血色。陸硯昭衝進火場,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梁柱“劈啪”斷裂的聲響中,他在廢墟裡找到半塊未燃儘的賬冊,焦黑的紙頁上隻殘留了“鐵器行會”四個蜷曲的字跡。
“他們這是要毀屍滅跡!”沈知微站在斷壁殘垣外,雨水混合著煙灰從她臉頰滑落,滴在繡春刀的護手處,洇開一小片暗紅。
陸硯昭握緊手中的賬冊殘片,焦黑的紙邊硌得掌心生疼:“沒關係,隻要我們還在,就一定能查出真相。”他望向京城的方向,烏雲正在天際聚集。
弘治十一年1498年)?秋八月二十)?江南官道
兩匹駿馬並轡而行,馬蹄踏碎路麵的積水,濺起串串水花。陸硯昭與沈知微踏上回京的路途,馬背上馱著用油布嚴密包裹的火器零件,這是扳倒周明遠的關鍵證據。
“這次多謝你了,沈百戶,”陸硯昭打破沉默,側頭看她,發現她鬢角的發絲仍帶著昨夜火場的焦味,“若不是你在船艙裡擋下那記流星錘,我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沈知微勒住韁繩,讓坐騎放慢腳步,嘴角微揚:“你也不賴,至少沒在知府麵前露怯,還知道用《大明律》壓人。”她的目光掠過他肩頭的刀傷,那是昨夜被流矢擦過留下的痕跡。
兩人相視一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暖意。秋雨不知何時停了,天邊露出一抹霞光,將遠處的青山染成金紅色。
“前麵就是驛站了,”沈知微指著官道儘頭的飛簷,“我們在此休整一晚,明日再趕路吧。”
驛站內早已客滿,掌櫃搓著手滿臉歉意:“兩位客官,實在對不住,方才最後一間上房也被一位舉子定了……隻剩柴房還空著。”
陸硯昭與沈知微對視一眼,皆是有些尷尬。沈知微率先開口,聲音比平日柔和幾分:“無妨,柴房也可將就一晚。”
入夜,陸硯昭坐在柴房門口的草堆上,望著窗外的明月,月光透過木格窗,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知微則和衣躺在稻草堆上,閉目養神,卻突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你說,周明遠背後還有沒有更大的勢力?”
陸硯昭轉過身,看見她睜著眼睛望向上方的房梁:“從目前的證據來看,恐怕不止周明遠一人。那批火器的膛線工藝精湛,絕非民間作坊能造,背後定有官辦工坊支持。”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那枚在綢緞莊找到的硫磺碎屑,“但不管是誰,我都會查下去。”
沈知微坐起身,稻草在她身下發出沙沙聲響,月光勾勒出她堅毅的下頜線:“陸硯昭,你這個人……倒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比我想象中能扛事。”
陸硯昭失笑,抬頭看她:“多謝沈百戶誇獎,這可是我聽過最動聽的評價。”
燭光下,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映在斑駁的土牆上。江南的秋夜微涼,卻有一股暖流在彼此之間悄然流淌。他們知道,回京的路或許充滿荊棘,但隻要攜手同心,便無所畏懼。而那把繡春刀的影子,正隨著月光,在江南的大地上拉得很長很長,追尋著下一個真相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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