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繡春刀》第301章:內鬼現形?刀鋒追影
正德十八年1523年)?四月廿六
卯時?錦衣衛總署議事廳
晨霧如紗,纏繞在議事廳的窗欞外,將天光濾得朦朧。廳內已點起牛油燭,跳躍的火光映著沈知薇緋色的官服,案頭的軍工總院安防名冊與值守記錄上,紅筆圈注的痕跡在燭光下格外醒目。“四月廿五卯時到巳時,負責工坊西角門值守的是哪兩名校尉?”她聲音冰冷,目光掃過下方垂首的千戶們,指尖在“西角門”三字上重重一點。
千戶連忙上前回話:“回指揮使,是李虎與張彪,兩人都是三年前進的錦衣衛,去年曾隨王大人查過糧商案。”沈知薇指尖敲擊著名冊,木質案麵發出與燭火劈啪聲交織的沉悶響:“傳他們來見我,昨日鍛爐爆炸時,西角門是唯一無人值守的側門,絕非巧合。”
半個時辰後,李虎與張彪被帶到議事廳。晨霧漸散,一縷微光從窗縫滲入,剛好落在李虎慌亂的臉上。麵對沈知薇的質問,李虎眼神不停躲閃,而張彪卻脊背挺直,神色過於鎮定:“指揮使,昨日我們是去如廁,回來時就見工坊起火了,絕不是故意離崗!”
沈知薇冷笑一聲,從袖中拋出一枚刻著“宸”字的青銅令牌,令牌砸在青磚地上發出清脆聲響:“這是在西角門牆角磚縫裡找到的,邊緣還沾著鍛爐焦炭的煤屑,是你們誰的?”李虎的目光剛觸及令牌,雙腿一軟,當場跪倒在地,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的衣料。
辰時?錦衣衛總署審訊室
晨霧散儘,晨光穿透鐵窗,在青磚地上投下狹長的光影,剛好將鎖在木柱上的李虎劈成明暗兩半。他臉色慘白如紙,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在囚服上暈開深色的痕跡,鐵鏈隨著呼吸微微晃動,發出細碎的“嘩啦”聲。沈知薇坐在對麵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摩挲著那枚“宸”字令牌——令牌背麵有一道極淺的劃痕,像是某種暗號,與正麵的煤屑形成詭異的對比。
“李虎,你且說實話,昨日為何離崗?這令牌背麵的劃痕,是怎麼來的?”沈知薇聲音平靜,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壓迫感,將令牌翻轉,露出那道隱秘的痕跡,晨光恰好落在劃痕處,勾勒出細密的紋路。
李虎渾身一顫,眼神慌亂移開:“回……回指揮使,那日我腹痛難忍,張彪陪我去如廁,回來時工坊就起火了!這令牌……屬下從未見過!那劃痕……更是不知!”他死死咬住“如廁”的說辭,手指卻不自覺地摳著掌心的老繭——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跡,與撬棍使用的發力習慣截然不同。
沈知薇冷笑一聲,示意千戶遞上值守記錄:“這是你本月的值守簽到,每日卯時到巳時從未離崗,偏巧在王大人葬禮、鍛爐試機的關鍵日子腹痛?再說西角門旁就有值守房的便桶,為何要跑到半裡之外的雜役房?”她起身走到李虎麵前,目光如刀,“更巧的是,這令牌上的煤屑,與軍工總院鍛爐的焦炭成分一致;而這背麵的劃痕,與張敬府中搜出的密信火漆印紋路,剛好吻合。”
李虎的臉色瞬間褪去最後一絲血色,嘴唇哆嗦著,齒間漏出含混的氣音,突然劇烈掙紮起來,鐵鏈撞擊木柱發出“哐當”巨響:“不是我!是張彪!是他逼我做的!他說要是不配合,就殺了我家人!”他的額頭青筋暴起,淚水混著冷汗淌下來,“我娘去年得了肺癆,全靠張彪托人找太醫診治,他拿我娘的藥引要挾我,讓我在葬禮當天故意離崗,引開巡邏的注意力……我真的不知道他要炸鍛爐啊!”
沈知薇眼神一凝,追問:“張彪何時找你的?他具體讓你做什麼?離崗後你去了哪裡?”她示意千戶上前記錄,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響,在寂靜的審訊室裡格外清晰。
“三日前!三日前他在酒肆找到我,說隻要幫他這一次,就給我五十兩白銀,還能讓我娘住進太醫院附屬的養病院。”李虎哭著搖頭,聲音嘶啞,“他讓我卯時三刻以如廁為由離開西角門,往雜役房方向走,拖延一刻鐘再回來。我照做了,走到雜役房拐角就看見他從工坊方向出來,手裡拿著個黑乎乎的東西,還催我快點回去……我真的沒碰鍛爐,求指揮使饒命啊!”
沈知薇盯著他的眼睛,見其瞳孔震顫、神色崩潰,不似作偽,便對千戶道:“取紙筆來,讓他把張彪的原話、見麵細節都寫下來。”她轉身走向門口,晨光在她的官帽孔雀翎上流轉,“若有半句虛言,你娘的養病院名額,還有你的性命,都保不住。”李虎連連磕頭,額頭撞得青磚作響:“不敢虛言!不敢虛言!”
巳時?軍工總院工坊
巳時的陽光已帶了暖意,透過工坊破損的屋頂灑下,照亮了空氣中浮動的炭灰,細小的塵埃在光柱裡翻滾。燒焦的木料氣味與一絲若有若無的異香交織彌漫,嗆得人喉嚨發緊。陸硯昭身著玄色勁裝,外罩沾著炭灰的披風,蹲在受損的蒸汽鍛爐旁,手中拿著黃銅放大鏡,鏡片反射著陽光,仔細查看安全閥上的劃痕——劃痕呈不規則鋸齒狀,邊緣有明顯的撬動痕跡,更詭異的是,劃痕深處沾著一點淡紫色粉末,在陽光下泛著暗啞的光,遇空氣後漸漸發黑,化作細小的黑點。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國公,稽查組已將工坊劃分為四個區域,正在逐寸排查。”藏鋒隊稽查組組長林墨快步走來,他身著玄色勁裝,腰間佩著特製的偵查匕首,靴底沾著炭屑,手中捧著一個木盒,“這是在雜役房柴火堆裡找到的鐵撬棍,還有三小包可疑粉末,已用瓷瓶分裝好了。”他身後跟著兩名稽查組校尉,一人拿著紙筆記錄,一人提著裝有物證的布包,正蹲在柴火堆旁標記位置。
陸硯昭接過木盒,先用銀簪挑起一點淡紫色粉末,放在鼻尖輕嗅——除了焦糊味,還有一絲極淡的杏仁味。他再拿起鐵撬棍,棍頭的金屬碎屑與鍛爐安全閥的材質色澤一致,柄上裹著的蠟油已凝固,指甲刮開表層,內裡露出深褐色的檀香木紋理。“這撬棍的重量至少有七斤,李虎的臂力不足以留下這樣的劃痕。”他用放大鏡照著棍柄的痕跡,“上麵有兩處模糊的指印輪廓,一處淺淡零散,像是無意觸碰;另一處深且集中在握柄前端,發力痕跡明顯,應是真正使用撬棍之人留下的。”
林墨立刻上前:“屬下明白,李虎若隻是接應,多半是無意碰過撬棍,真正動手的另有其人。另外,雜役房的地麵有新鮮的拖拽痕跡,像是有人藏過東西,牆角還有半個鞋印,尺碼與張彪的靴碼吻合。”他指向工坊西側,“那邊的水缸裡發現了一塊沾著蠟油的布巾,正在取樣。”
“趙主事,當日負責給鍛爐添煤的是哪幾名雜役?”陸硯昭轉頭問道,目光掃過不遠處列隊待命的工匠。趙小匠裹著傷布,袖口沾著油汙,指著三名蹲在地上的雜役:“是他們三個,爆炸時就在工坊外添煤,最先發現起火的也是他們。”
陸硯昭走到雜役麵前,林墨立刻遞上乾淨的帕子:“你們彆怕,仔細想想,爆炸前有沒有看到陌生人靠近,或者張彪、李虎有什麼異常舉動?”一名年長的雜役接過帕子擦了擦手,聲音發顫:“卯時三刻左右,我看到張校尉從雜役房出來,手裡拎著個黑布包,包角往下滴水,好像是蠟油化了。他走得很急,撞到我手裡的煤筐都沒道歉,身上的檀香味比平時濃多了,嗆得我打了個噴嚏。”
另一名年輕雜役補充道:“後來李校尉也來了,站在雜役房門口東張西望,好像在等什麼人,沒一會兒就往工坊反方向走了,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好幾眼。”林墨立刻讓記錄的校尉記下細節,在“張彪?黑布包?檀香蠟油”“李虎?張望?離崗方向”等字樣旁畫了紅圈。
陸硯昭起身,走到受損的鍛爐旁,踢開腳下的碎磚:“林墨,帶兩人去查張彪的住處,重點找檀香蠟油與類似的紫色粉末;另外兩人去銀號調取張彪近三個月的存取記錄,看看有沒有大額不明款項。”他將鐵撬棍放回木盒,“所有物證立刻送回藏鋒隊那裡,安排人化驗,尤其是這粉末,務必查清成分。”
“屬下遵令!”林墨躬身領命,轉身對稽查組校尉下達指令,兩名校尉立刻提著物證包快步離開,其餘人繼續在工坊內細致排查,連磚縫裡的炭屑都用小刷清理出來,裝入紙袋標記。
午時?錦衣衛總署議事廳
午時的日頭正盛,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議事廳的青磚地上投下繁複的花紋。張彪被帶到廳中時,神色比李虎鎮定得多,他身著校尉製服,腰間的繡春刀已被卸下,卻仍站姿筆直,身上的檀香味在燥熱的空氣裡愈發明顯,隔著三步都能聞到。
“沈指揮使,召屬下前來,不知有何要事?”他躬身行禮,眼神坦然,甚至主動提及,“是為昨日鍛爐爆炸之事?屬下已將值守情況寫成文書,正要上報。”
沈知薇將鐵撬棍與令牌放在他麵前,指尖點在撬棍柄的蠟油上:“張彪,這根撬棍是稽查組林墨在雜役房找到的,棍頭的粉末與安全閥上的一致,柄上的檀香蠟油,與你腰間常掛的檀香木牌材質相同。李虎已招供,是你逼他配合,還拿他家人要挾,可有此事?”
張彪瞥了一眼證物,語氣平靜得近乎詭異:“指揮使明察,李虎素來膽小,定是怕擔罪責才攀咬屬下。這檀香蠟油是家中母親祈福所用,許是不慎蹭到的;至於這令牌,屬下從未見過。”他抬手拂過衣襟,露出腰間的檀香木牌——牌上刻著“平安”二字,邊緣確實有磨損,像是常年摩挲所致。
沈知薇卻笑了,從袖中取出半張燒焦的紙片:“這是林墨帶人從你值守房的爐灰裡篩出來的,雖已燒毀大半,卻仍能辨認出‘佛郎機’‘圖紙’‘五十兩’幾個字。更巧的是,你三月底給家中寄了五十兩白銀,而張敬的管家在同一時間,從銀號取走了一百兩,其中五十兩的銀票編號,與你家收到的剛好相連。”她頓了頓,加重語氣,“雜役親眼看到你拿著沾有紫色粉末的布包,你還想狡辯?”
張彪的臉色終於變了,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拔高聲音:“是又如何!張敬許諾我,事成之後讓我當千戶!那蒸汽機圖紙本就不該留在大明,佛郎機人給的報酬,比陛下給的俸祿多十倍!”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瘋狂,“可惜啊,我沒能拿到圖紙,還被你們這群蠢貨識破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未時?紫禁城禦書房
未時的陽光透過暖閣的窗紗,變得柔和溫潤,灑在朱厚照素色的龍袍上。他看著案上李虎與張彪的供詞,還有那半張燒焦的密信殘片,臉色鐵青,手中的朱筆重重拍在案上:“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王勇剛走,他們就敢勾結逆賊、通敵叛國,簡直是找死!”
陸硯昭躬身稟報:“陛下,據供詞所述,張敬早就在錦衣衛安插了眼線,張彪是主謀,李虎是被脅迫。那淡紫色粉末是佛郎機商人提供的‘速燃粉’,本想在爆炸後燒毀圖紙,沒想到被林墨察覺了痕跡。更可疑的是,張彪說佛郎機人在京城有秘密據點,專門負責收買官員、竊取機密。”
“佛郎機商人?”朱厚照眼中閃過寒光,“傳旨,立刻封鎖京城所有碼頭,嚴查佛郎機商船,凡與張敬、張彪有往來者,一律扣押審訊!另外,讓林墨帶稽查組徹查京城的檀香木鋪,這檀香蠟油定有來源!”他頓了頓,又道,“李虎脅從,貶為庶民,流放邊疆;張彪按通敵叛國罪論處,明日午時斬首示眾!其家人貶為奴籍,終身不得入仕!”
“臣遵旨!”陸硯昭叩首應道。朱厚照緩和語氣,看著他:“那淡紫色粉末與檀香蠟油,要儘快查明成分,免得逆賊再用此等陰毒手段。鍛爐的零件何時能修好?”
“趙主事已找到粉末的解毒方法,零件今日已造出雛形,預計四月三十能組裝調試。”陸硯昭答道,“臣已讓蕭策加派五百直屬營士兵守在工坊,圖紙鎖入密室,由林墨與兩名千戶輪流看守,絕無外泄可能。”
申時?王勇府邸
申時的陽光斜照進王勇府邸的正屋,在靈堂的白菊上鍍上一層暖光。沈知薇正陪著蘇氏整理王勇的遺物,兩人相對蹲在樟木箱前,指尖輕撫過疊得整齊的青色官袍——那是王勇生前常穿的錦衣衛製服,領口還繡著磨損的“忠”字。
“蘇姐姐,慢點翻,彆累著。”沈知薇拿起一件漿洗得發白的舊襖,輕輕疊好放進旁邊的木盒,“這是王大人剛入錦衣衛時穿的衣服吧?我記得他說過,是你親手給他縫的襯裡。”蘇氏眼眶一紅,點頭拭淚:“是啊,那年他剛當校尉,冬天執勤凍得發抖,我就把家裡僅有的棉襖拆了,給他加了層兔毛襯裡。”
案上擺著剛送來的供詞抄本與那枚“宸”字令牌,沈知薇拿起令牌,指尖摩挲著背麵的劃痕,忽然想起什麼,問道:“蘇姐姐,你見過這令牌上的紋路嗎?看著像是某種信物。”蘇氏湊過來一看,臉色驟變,立刻從箱底翻出一本舊冊——那是王勇當年提拔校尉時的記錄,張彪的名字旁寫著“慎用,性貪,曾私吞賊贓”。
“這痕跡我見過!”蘇氏紅著眼睛指著劃痕,“去年張敬來府中拜訪,腰間的玉佩上就有一模一樣的紋路,他說是寧王賜的信物,當時勇哥就覺得不對勁,私下查過他,可惜沒找到實據。”她攥緊冊子,聲音發顫,“這兩個白眼狼!當年勇哥還提拔過張彪,沒想到竟真的背叛了!”
沈知薇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蘇姐姐,你彆氣壞了身子。張彪明日就要伏法,王大人的冤屈能申了。陛下還讓念勇入宮讀書,以後有我們照拂,絕不會讓你們母子受委屈。”她轉頭看向門口,王念勇正攥著小繡春刀站在那裡,小臉上滿是認真。
“沈阿姨,爹爹說過,壞人臉上不會寫字,但眼神會騙人。”王念勇走進來,仰著小臉道,“張叔叔上次來家裡,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一點都不親切。”沈知薇摸了摸他的頭,眼中泛起暖意與堅定:“對,念勇說得對,壞人再狡猾,也藏不住心虛的眼神。以後你要像你爹爹一樣,做個明辨是非的忠勇之人。”
喜歡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繡春刀請大家收藏:()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繡春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