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劉俊等三十九人踏著暮色來到潁川書院門前。
斑駁石階儘處,漆色剝落的大門懸著潁川書院匾額。
馬蹄揚起的塵土還未散儘,劉俊已翻身下馬,玄色披風上沾滿旅途風霜。
叩門。劉俊聲音沙啞。
甘寧大步上前,刀鞘在朱漆大門上叩出沉悶回響。
片刻後,門縫裡倏地探出個總角腦袋,童子睡眼惺忪揉著眼:
諸位軍爺有何事...
勞煩通稟,
劉俊上前半步擋開典韋鐵塔般的身影,袖角在暮色裡洇開汗漬,
南陽劉俊,特來拜會郭奉孝先生。
童子忽然踮腳,目光穿過人群數了數馬匹。
又是尋郭先生?
他小嘴一撇,抱怨道,半月前便與荀文若、戲誌才兩位先生結伴離開了。
吱呀——
門軸轉動聲裡,童子縮身欲掩門,嘟囔隨風飄出:
怪事哩!這幾日已有三四撥人來尋郭先生了...
劉俊瞳孔驟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果然有其他穿越者在搶人!
看來自己必須加快腳步,趕在郭嘉等人投效他人前找到他們。
可知幾位先生去向?甘寧急問。
童子搖頭:這就不清楚了,興許回家了吧...
話音未落,大門已地關上。
劉俊翻身上馬,沉聲道:走!去陽翟城!
三十九騎如離弦之箭,轉眼消失在暮色中。
戌時五刻的更聲未歇,陽翟長街已浸透夜色。
甘寧刀柄叩響臨街茶肆木案:可知郭奉孝宅邸所在?
城西柳枝巷底。
老翁戰兢兢指向暗處,三日前有位幽州小公子也這般打聽過...
“多謝老丈!”
話音未落,三十九騎已卷風而去。
柳枝巷底柴門虛掩,門板新漆剝落處透出黴味。
郭奉孝先生可在家?
甘寧的叩門聲震落簷角灰絮。
隔壁支窗的老翁探出半身,手裡油燈映著門環厚積的灰塵:
那小酒鬼?三天沒見炊煙啦!
典韋突然用戟尖挑起窗邊竹簍——半壇濁酒還在簍底晃蕩。
劉俊俯身撫過門楣,指尖抹開銅鎖鏽跡:
這鏽色...足有五日未啟。
他倏地收拳,骨節捏得泛白。
冰涼的銅鏽黏在指尖,像被毒蛇信子舔過——
該死!難道讓其他穿越者搶先了?!
黑沉夜色裡,門框木屑正窸窣墜進階前積塵。
次日一早,劉俊等人已收拾妥當。
甘寧摸著腰間佩刀道:主公,此去潁陰縣尚有一百二十裡路程。
劉俊翻身上馬,沉聲道:速行!日落前趕到荀府!
三十九騎踏著晨露,向潁陰疾馳而去。
日暮時分,眾人來到一座大宅前。
但見朱門高牆,門前兩株古鬆虯枝盤曲。
門楣上二字筆力雄渾,顯是名家手筆。
典韋嘖嘖稱奇:好生氣派!
甘寧上前叩門,半晌才見一個青衣護院提著燈籠開門。
那人冷眼打量眾人:來者何人?
南陽太守劉俊,特來拜會荀文若先生。
護院冷笑:每日自稱太守、刺史來拜訪的不知凡幾,我家少爺不見外客。
說著便要關門。
典韋鐵塔般的身軀已堵住門縫,虯髯怒張:狗才安敢無禮!
護院頓覺一股血腥殺氣撲麵而來,不由得渾身一顫。
典將軍不得無禮,還不退下!
劉俊一聲輕喝,典韋悶哼著退後半步,卻仍用戟杆抵著門板。
劉俊從懷中取出一錠馬蹄金,在暮色中泛著溫潤光澤:
吾乃漢室宗親,確是南陽太守,有急事找文若先生,請務必代為通傳一聲。
金錠落入護院掌心時,沉甸甸的份量壓得他手腕一沉。
護院喉結滾動,借著燈火細看金錠上的南陽府庫銘文。
又偷眼打量劉俊腰間玉帶上的紋飾,隨即點頭,轉身疾走。
不過半盞茶功夫,朱漆大門洞開:
少爺請劉太守入內一敘。
書房內燭火通明。
荀彧身著月白細麻深衣端坐案前,烏木簪束起墨發更顯麵如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