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他太清楚這些人的心思——
這些力士,哪個不是被苛捐雜稅逼得家破人亡?哪個不是盼著破城後能飽餐一頓?
彭頭領!
夏仁突然厲聲喝道,聲音如鐵椎擊石,震得眾人心頭一顫。
我太平道揭竿而起,為的是替天行道!
腰間佩劍地出鞘三寸,
豈能與那些劫掠百姓的匪類同流合汙?
夜風突然靜止,五百力士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夏仁的目光掃過每一張麵孔,看到有人羞愧低頭,也有人暗自咬牙。
彭脫麵色驟變,虯髯根根豎起,正欲開口爭辯。
夏仁忽抬臂如閘,杏黃廣袖在夜風中地展開,生生截住話頭。
不過...那些盤剝百姓的豪強,那些欺男霸女的惡徒...
他猛然振袖,袖中暗藏的符紙簌簌飄落,
正該替天行道!
五百力士眼中頓時迸出凶光。
有人摩挲著生鏽的柴刀,有人舔著乾裂的嘴唇——那是對複仇與飽食的渴望。
錚——
青鋒出鞘如龍吟。
夏仁的佩劍在月下劃出三尺寒芒。
劍鋒忽轉,眾人隻見寒光一閃,三丈外碗口粗的枯槐應聲而斷。
若有人敢劫掠貧苦百姓...猶如此枝!
末將謹遵將令!
彭脫單膝砸地,震起塵土飛揚。
五百人齊聲低吼:替天行道!
聲浪驚起夜鴉,與遠處城頭的喊殺聲混作一團。
夏仁轉身望著這座即將傾覆的城池,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既要順應軍心,又要守住底線,這亂世中的平衡之道,他已然拿捏。
…………
城門甬道內,狹小的空間已化為修羅場!
胡車兒拚死撞向絞盤的行為激怒了典韋。
“冥頑不靈!”
典韋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徹底放棄了雙戟。
他如一頭徹底爆發的古象戰獸,巨大的身影帶著無可阻擋的氣勢衝前!
左手快如閃電,五指箕張。
一把薅住了胡車兒背後被撕裂開半片的皮甲,還有皮甲下的裡衣,甚至摳進了皮肉!
“給——俺——過——來——!!!”
刺啦——!!!
一聲令人牙酸膽寒的撕裂聲,在震耳欲聾的喊殺中顯得異常清晰!
胡車兒整個人被典韋單臂掄起!
在典韋那非人的神力撕扯下。
胡車兒背後的整塊皮甲、連同一大片皮肉,被硬生生地、血淋淋地撕扯了下來!
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湧而出,瞬間將他變成了一個血人!
劇烈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胡車兒口中爆發,但瞬間又被城外的撞門聲淹沒!
典韋並未停手,他那冰冷的獨眼中閃爍著純粹的殺戮暴虐。
他看著因劇痛和失血而短暫失去反抗力、如同破爛麻袋般懸在半空的胡車兒。
右臂肌肉瞬間墳起,五指再度緊握成拳!如同重錘搗蒜!
咚!!!!
這一拳,結結實實。
裹挾著典韋滿腔的怒火和劉俊“除惡務儘”的命令,凶狠無比地砸在了胡車兒的脊梁骨上!
那恐怖的力量透過皮肉骨骼,清晰地傳遞出來!
哢嚓!——噗嗤!
脊柱骨斷裂的清晰聲音,混合著內臟破碎的悶響!
胡車兒身體猛的一弓,口中噴出混雜著內臟碎塊的黑紅色血塊。
眼珠瞬間凸出,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難以置信。
他的身體徹底失去了所有力量和知覺,像個被抽掉骨頭的軟蛇。
典韋沒有任何猶豫,將手中幾乎不成人形的胡車兒,朝著城門內側那根鐵製門栓,狂暴地摔擲過去!
砰——哐啷啷!!!
胡車兒殘破的身體帶著巨大的動能,狠狠砸在冰冷的鐵閂上!
沉重的撞擊聲中,伴隨著骨肉碎裂的可怕聲響!
那堅硬的鐵閂竟被撞得微微震動彎曲!
而胡車兒的身體,則以一個極其詭異扭曲的姿勢,軟軟地掛在了那扭曲的鐵閂上。
腦袋以一個絕對不可能的角度耷拉著,徹底沒了聲息。
隻有淋漓的鮮血,混著雨水沿著冰冷的鐵門閂迅速流淌而下。
在城門洞的地麵積聚成一灘迅速擴散的血窪。
胡車兒,斃命!
就在胡車兒殘軀砸上門栓的瞬間!
胡車兒——!
一聲裹挾著滔天怒火的嘶吼,如驚雷炸裂,竟生生蓋過了風雨聲、箭矢破空聲、廝殺呐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