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夏風漸熱。
典韋赤裸上身在校場操練,背上傷痕已結成深褐色硬痂,雙戟舞動時虎虎生風。
甘寧拄著柺杖在廊下觀望,左腿繃帶雖未拆,卻已能短暫站立。
太守府後院,四百六十五名精壯男子與三百三十五名年輕女子列隊而立。
郭嘉執扇穿行其間,時而掀起貨郎擔上的蓋布示範偽裝,時而執筆在木板上勾畫市井暗記。
數百隻信鴿在竹籠中咕咕作響,羽毛在陽光下泛著青灰色光澤。
前堂府衙內,劉俊與荀彧對坐論政。
案上竹簡堆疊如山,最上方攤開著南陽郡田畝冊。
文若請看,
劉俊指尖點著商稅記錄,去歲南陽商稅增收三成,僅絲綢一行就養活三千織戶。
荀彧廣袖拂過糧冊:
然宛城糧價已漲兩成。若百姓皆棄農從商...
他抽出《食貨誌》竹簡,管仲雲倉廩實而知禮節,豈可本末倒置?
劉俊搖搖頭,反駁道:若無商賈流通,荊襄之米如何入宛?
他抓起案頭漆器,這漆器賣到長安,換回的可是真金白銀!
荀彧不疾不徐,徐徐回道:明公可知,災年時糧食歉收,一斛米可值五百錢?
他展開絹製地圖,若遇兵災,商路斷絕...
劉俊凝視著地圖上縱橫交錯的線條,忽覺靈台一陣清明。
這個時代糧食畝產不過三四百斤,他想起後世那些畝產數千斤的良種,若是係統能賜下這等神物...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碧綠的茶湯映出他堅定的眼神。
文若所慮極是。
劉俊放下茶盞,手指輕叩案幾,
不過在下以為,可雙管齊下。
他取出一卷空白竹簡,提筆蘸墨:
其一,製定《商賈律》,嚴懲奸商,褒獎誠信。
狼毫在簡上揮灑,墨跡淋漓:
凡囤積居奇者,罰;平抑物價者,賞。
荀彧微微頷首,卻仍存疑慮:
律令雖善,然糧產...
劉俊筆鋒一轉:其二,改良農事。
他在簡上畫出幾塊方田,
南陽水土豐饒,若能提高畝產,則不需太多勞力耕田。
見荀彧欲言又止,他繼續道:譬如改良農具,精選良種...
明公,
荀彧輕歎,這畝產之數,自古有定。縱有神農再世...
劉俊忽然起身,走到窗前。
後院中,郭嘉還在訓練內衛和信鴿,一群白羽騰空而起。
他轉身笑道:文若可曾見過塞外的駿馬?比中原馬匹高大許多。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天地之大,必有增產良法。
荀彧目光微動,看著劉俊胸有成竹的模樣,終是拱手:
若明公真能尋得此法,彧自當鼎力相助。
正說話間,忽聽府外馬蹄聲急。
一名斥候滿麵塵灰衝入堂前,單膝跪地時,甲胄上還沾著沿途濺起的泥漿:
報——!穎川瘟疫已入南陽,葉縣三日病歿逾萬!
劉俊手中茶盞地落地,碎瓷四濺。
荀彧廣袖一震,案上竹簡嘩啦啦散落大半。
文若!
劉俊一把攥住荀彧手腕,觸手冰涼。
他望向窗外,恰見郭嘉訓練的信鴿群驚飛而起,在灰蒙天空中亂作一團。
荀彧反手握住劉俊,指尖發白:瘟疫無情,當速閉四門,嚴禁流民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