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諸位!”
何進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慌,
“禍事了!禍事了!那荊州劉俊,竟……竟引數萬虎狼之師北上,已過魯陽!
不日便將兵臨城下!其軍容鼎盛,來勢洶洶!這……這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何進環視堂下,目光首先投向站在首位的司隸校尉袁紹。
袁紹字本初,出身汝南袁氏,聲望頗高,此刻雖麵色凝重,但尚能保持鎮定。
袁紹深吸一口氣,出列拱手道:
“大將軍,稍安勿躁。劉俊此舉,雖出人意料,然其打出的旗號乃是‘奉詔勤王,匡扶社稷’。
眼下陛下病危,國本未定,正值敏感之時。
若我軍貿然以武力阻攔一支手持王命旗牌的驃騎大將軍軍馬,於禮不合,於法無據。
更會授天下以口實,謂大將軍挾持幼主,阻塞王路。此乃下策!”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語氣沉穩:
“為今之計,上策乃是以靜製動。可遣使犒勞其軍,準其依製入京。
劉俊初來乍到,在京畿並無根基,我等正好可借此觀察其真實意圖。
若其果真為匡扶社稷而來,或可引為奧援,共定朝局;
若其心懷叵測,在京畿重地,我等占據地利人和,再行應對亦不為遲。
當務之急,是立刻加強皇宮禁衛,尤其是嘉德殿和長樂宮的守備,同時嚴密監控劉俊軍一舉一動。
穩住陣腳,方為上計。”
袁紹的建議相對穩妥,符合多數士大夫“重名分、講規矩”的想法,堂上不少文官紛紛點頭稱是。
然而,袁紹話音剛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便從角落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和焦慮。
發言者乃是中常侍蹇碩派來的心腹宦官,代表宮內勢力。
“袁本初此言,未免太過書生意氣,一廂情願!”
那宦官尖著嗓子道,
“劉俊是何等人物?那是平定黃巾、席卷荊襄的梟雄!其心豈是區區‘勤王’二字所能框限?
他若入京,憑借其強兵悍將,這洛陽城,還有大將軍和皇後娘娘說話的地方嗎?
屆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轉向何進,語氣帶著煽動性:
“大將軍!切不可聽信腐儒之見,自縛手腳!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為今之計,應火速以大將軍府令,傳並州刺史丁原、前將軍董卓等部,即刻加速入京。
以‘共衛京畿’為名,合兵一處,共禦劉俊!
唯有以實力對抗實力,方能保住眼前之位,護得皇子周全啊!”
這番話,赤裸裸地點破了權力鬥爭的殘酷本質。
他們需要外援來製衡劉俊,同時也借此加強自身在洛陽的武力存在。
堂內頓時分為兩派,一派以袁紹為代表,主張謹慎接納,以觀後效;
另一派則附和宦官,力主調兵對抗。雙方引經據典,爭論不休,聲音越來越高。
何進聽著兩邊的爭吵,更加心煩意亂,肥胖的身軀微微顫抖。
他既擔心劉俊入京後,會威脅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又害怕強行阻攔會背負惡名,引發更大的動蕩。
更對調用丁原、董卓等邊軍入京可能帶來的後果心存疑慮。
何進優柔寡斷的性格在此刻暴露無遺,搓著手,喃喃道:
“這……讓吾再思量思量,再思量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