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李老板的笑聲裡透著一股子精明。
“天大的好東西?小周,你的好東西我可是知道的,能讓你這麼說,看來是非同凡響啊。”
周墨靠在車座上,壓低了聲音,讓語氣聽起來更加莫測。
“東西太大,電話裡說不清。”
“李老,您今天方便嗎?我帶東西過去,讓您親自掌眼。”
“方便,太方便了!”李老板的語氣瞬間熱切起來。
“我下午都在店裡等你,路上開車小心。”
掛了電話,周墨長籲一口氣,感覺手心有點冒汗。
他轉頭對朱允炆說,“坐穩了,我們去市裡玩玩。”
朱允炆點了點頭,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身前的安全帶。pv平穩地駛出村子,上了平整的柏油路,然後彙入車流,駛向通往市區的高速公路。
起初,朱允炆還隻是覺得這鐵馬行得快且穩,可當車子駛上八車道的高速路時,他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
一條望不到頭的黑色坦途,無數和他所乘坐的一樣的鐵盒子,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速度呼嘯而過,卻又井然有序,互不乾擾。
偶爾一輛十幾丈長的龐然大物從旁邊的車道超過,帶來一陣沉悶的風壓,朱允炆的眼角都會跟著抽動一下。
“周哥……那那又是何等巨獸?”他指著一輛剛剛超車的集裝箱卡車,聲音裡滿是驚歎。
“那是貨車,拉貨的。”周墨看他那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不由得笑了。
“那一車裝的貨物,估摸著能頂你們一個車隊運一個月的了。”
朱允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默默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田野和樓房,心裡翻江倒海。
他曾站在南京城的城樓上,看運河之上百舸爭流,以為那便是天下盛景。
可與眼前這鋼鐵洪流相比,那運河上的點點帆影,竟顯得如此渺小而緩慢。
兩個多小時後,車子駛入市區,停在了一條古色古香的商業街外。
周墨領著朱允炆,走進了雅韻閣。
李老立刻迎了上來。
“小周,可算把你盼來了。”
李老板的目光在周墨身上一掃,又落在他身後的朱允炆身上,眼神裡閃過一絲探究。
“這位是?”
“我一遠房表弟,朱允。”周墨很自然地介紹。
“家裡也接觸過些老物件,性子比較內向,我帶他出來長長見識。”
“幸會幸會。”李老板笑著伸出手。
朱允炆有些不知所措,學著周墨的樣子,也伸出手跟對方握了一下,觸之即分,動作略顯僵硬。
李老板也不在意,引著兩人穿過前廳,來到一間清靜的茶室。
茶室裡擺著一套紫檀木的茶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沉香和老木頭的味道。
李老板一邊熟練地衝泡著功夫茶,一邊熟絡的說道,“這新車不錯呀。”
“托您的福,上次那點小東西換了點錢,瞎折騰。”
周墨接過茶杯,抿了一口,將話題拉了回來,“李老板,咱們還是先看東西吧。”
“不急,不急,好東西,得有好心境來品。”
李老板笑嗬嗬地把一杯茶推到朱允炆麵前,眼睛卻一直盯著周墨的背包。
周墨知道,這是對方在試探他的底氣。
他越是著急,對方就越會拿捏。
他索性也就不急了,安安穩穩地坐著,品著茶,和李老板東拉西扯,從最近的天氣聊到市場的行情,就是不提自己包裡的東西。
朱允炆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心裡卻佩服起周墨來。
一壺茶喝完,李老板終於坐不住了。
“行了小周,彆跟我打太極了。”
他放下茶杯,“把你的寶貝亮出來吧,我這心都快被你吊到嗓子眼了。”
周墨笑了笑,這才不緊不慢地將背包放在桌上,從裡麵取出一個用軟布層層包裹的盒子。
他打開盒子,將那隻定窯白瓷小碗取了出來,輕輕放在了鋪著絨布的茶盤中央。
茶室裡的燈光灑在碗上,釉色白中微泛牙黃,溫潤得仿佛一塊上好的羊脂美玉。
李老板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戴上了掛在脖子上的眼鏡,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樣,死死地釘在那隻碗上。
他沒有立刻上手,而是隔著一尺的距離,仔細地端詳著碗的器型、釉色和那幾道若有若無的淚痕。
“定窯……”他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過了足足半分鐘,他才從旁邊拿起一副白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將那隻碗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