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五天。
療養院頂層的特護病房內,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已經很淡了。
周墨提著一袋剛洗好的蘋果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嬴政穿著一身寬鬆的絲質病號服,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的身形依舊挺拔,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隻是那股縈繞不散的病氣與暮氣,已經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內斂,卻也更加危險的鋒芒。
他沒有看窗外的風景,而是低頭看著手中的平板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裡,跳動著的全是周墨看不懂的數據和圖表。
“政哥,陳教授說您恢複得很好,今天可以再減一瓶液了。”周墨把蘋果放在桌上。
嬴政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地傳來。
“不必了。”
“啊?”周墨愣了一下。
嬴政關掉平板,轉過身,目光落在周墨身上。
那目光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
“今日,出院。”
“出院?”周墨嚇了一跳。
“可陳教授說,最好再觀察一周,確保所有毒素都代謝乾淨……”
“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骨節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此地雖好,卻非朕的久留之地。”
“大秦,等不了。”
最後五個字,他說得很輕,卻讓周墨感到了一股山雨欲來的巨大壓力。
他知道,這位千古一帝的耐心,已經耗儘了。
在這裡的每一天,對他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鹹陽宮的權力真空,北境虎視眈眈的匈奴,以及那個讓他如鯁在喉的繼承人問題,都在催促著他儘快回去。
周墨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好,我這就去辦手續。”
他明白,自己勸不住。
就在周墨準備出門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秦小姐走了進來。
她今天換了一身乾練的黑色女士西裝,長發束在腦後,顯得愈發精明。
“周先生,周大誌先生。”
她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我剛從陳教授那裡過來,聽說周大誌先生恢複神速,真是可喜可賀。”
她的目光在嬴政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疑。
眼前的這個男人,和十幾天前那個渾身散發著死氣的病人,簡直判若兩人。
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威勢,讓她這個見慣了大人物的人,都感到了一絲不自在。
“有勞。”
嬴政淡淡地回了兩個字,便不再看她,自顧自地開始收拾桌上的平板和筆記本。
那是一種純粹的,發自骨子裡的漠視。
仿佛在他眼中,秦小姐和門口的盆栽沒什麼區彆。
秦小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
她將目光轉向周墨。
“周先生,我們查閱了大量的醫學文獻,也谘詢了國內外最頂尖的毒理學專家。”
“您長輩體內的毒素構成非常複雜,除了高得離譜的汞和鉛,還有幾種我們從未見過的有機化合物,似乎是某種古代方士才會使用的特殊催化劑。”
“我們對這些東西的來源,非常感興趣。”
來了。
周墨心裡咯噔一下,又來試探了。
他立刻切換到憨厚老實模式,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