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把自己關在臥室裡,整整三天。
第一天,他像一具屍體,躺在床上,任由愧疚自責和茫然將自己淹沒。
腦海裡反複回放著朱棣血紅的眼睛,和那三個他從未見過,卻因他而死的工匠。
他是一個殺人犯,這個念頭像是毒蛇,啃噬著他的理智。
第二天,他想把桌上的玉環狠狠砸碎,可伸出手,卻又無力地垂下。
他恨這個東西,更恨把它撿起來的自己。
朱允炆每天都把飯菜放在門口,然後默默離開。
飯菜涼了,又被換掉。
到了第三天,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時,周墨坐在床沿,背影佝僂。
他想通了。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自責也換不回三條人命。
他必須承擔起責任,他現在更不能停下來。
如果他現在撒手不管,那大明時空的朱棣,大秦時空的嬴政,還有未來可能會出現的其他帝王,他們拿著一知半解的天書,隻會死更多的人。
那三位工匠的死,是代價,也是警鐘。
“嘎吱——”臥室門被拉開。
守在門外的朱允炆一個激靈,猛地站了起來,看到周墨走出來,臉上露出了驚喜。
“周哥,你……”
他話沒說完就卡住了。
眼前的周墨,形容枯槁,眼窩深陷,胡子拉碴,整個人瘦了一圈。
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卻沒有了之前的恐慌和茫然,隻剩下一種沉澱下來的、近乎冷酷的平靜。
“允炆,餓了,有吃的嗎?”周墨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有有有!我馬上去熱!”朱允炆忙不迭地衝進廚房。
周墨沒有坐下,他走到客廳的桌前,拿起那枚冰冷的玉環,緊緊攥在手心。
周墨看著端著熱粥出來的朱允炆,說,“允炆,幫我個忙,寫幾個字。”
……
城郊,一棟沒有電梯的舊式居民樓。
周墨站在一扇斑駁的防盜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敲響了門。
“咚、咚、咚。”
裡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一個蒼老而不耐煩的聲音.
“誰啊?”
“方教授您好,我是李德海李叔介紹來的,姓周。”
門內的聲音沉默了幾秒,然後是鎖芯轉動的聲音。
門開了一道縫,露出一張滿是皺紋和懷疑的臉。
老人頭發花白,亂糟糟的,戴著一副老花鏡,鏡片後麵是一雙審視的眼睛。
“李德海?他不倒騰他的那些破爛,介紹你來找我乾什麼?”
“我這裡沒有古董賣。”方文中說著就要關門。
“方教授!”周墨趕緊伸手抵住門,“我不是來買古董的,我是來……聘請您當家教的。”
方文中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上下打量著周墨。
“家教?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前人民大學曆史係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內明史研究的泰鬥。”周墨將自己查到的資料背了出來。
方文中的臉上掠過一絲自嘲。
“那是以前了,我現在就是個被學術圈掃地出門的糟老頭子。你找錯人了。”
“不,我沒找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