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氣質倒是不錯,很沉靜,不像是個瘋子。
“朱先生,你好。”
方文中淡淡地點了點頭。
朱允炆抬起頭,對著方文中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他沒有起身,隻是微微欠了欠身子,用一種略帶歉意的語氣開口了。
“勞方先生遠來,晚生有疾在身,未克遠迎,還望先生恕罪。”
就是這一句話。
僅僅是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讓方文中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僵在了原地。
他的身體猛地一震,臉上那副淡漠疏離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這口音不對!
這不是現代任何一個地方的方言,也不是普通話。
這每一個字的聲、韻、調,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精準地契合了《洪武正韻》裡記載的明初官話!
方文中為了研究明代檔案,曾經下苦功鑽研過明代的音韻變遷。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這種口音,現代人,就算是頂級的語言學家或者最敬業的演員,也絕對模仿不出來!
這根本不是像,這就是!
一個荒謬到極點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從他心底冒了出來。
方文中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走到沙發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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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客氣了。”
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周墨在一旁看著,心裡暗道一聲有戲。
“聽周墨說,你……認為自己是建文皇帝?”
方文中決定開門見山,用專業的知識,來擊碎這個年輕人的幻想。
朱允炆聞言,隻是苦笑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方先生治明史,想必對家祖之事,知之甚詳。”
“晚生……鬥膽,敢問先生一事。”
“你說。”
“先生可知,洪武二十三年秋,懿文太子東宮之內,可有異事發生?”
方文中愣了一下。
洪武二十三年?太子東宮?
他飛快地在腦中檢索著史料。
《明實錄》、《明史紀事本末》……沒有任何記載。
他皺眉道,“史書之中,並無此年東宮有大事的記錄。”
朱允炆輕輕歎了口氣,用一種追憶的語氣,緩緩說道:“先生博聞強識,令人欽佩。”
“隻是史官筆下,錄的都是國之大事。些許宮闈細節,難免疏漏。”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一年的八月十五,家父,也就是懿文太子,曾於東宮設宴,召諸內侍共慶中秋。”
“宴至酣處,有一內侍,名喚王德,乃是真定府人士,此人有一癖好,不喜飲酒,獨愛食生蒜。”
“當晚他多食了幾枚,突發惡疾,上吐下瀉,險些喪命。後經太醫院搶救,方才脫險。”
“此事,雖非大事,卻也讓家父心有餘悸,故而晚生記得清楚。”
朱允炆說得平淡,聽在方文中的耳朵裡,卻不啻於一聲聲炸雷!
王德!
這個名字,他知道!
在他一篇尚未發表的,關於朱標太子東宮屬官考據的論文手稿裡,就曾經根據一份極其冷僻的地方縣誌和殘缺的宮廷采辦記錄,考證出朱標身邊,確實有過一個來自真定府的內侍,名叫王德!
但是!
關於這個王德的任何細節,包括他愛吃生蒜的癖好,正史、野史,乃至任何筆記雜談裡,都絕無半點記載!
這是隻有當時在場的人,才可能知道的秘密。
方文中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褲腿。
他看著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麵色蒼白,語氣溫和的年輕人,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碎裂。
“你……你……”
方文中張著嘴,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急,險些摔倒。
他死死地盯著朱允炆,聲音嘶啞,充滿了驚駭與不敢置信。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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