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
他們可以解決敵人,可以解決叛亂,可以解決饑荒,但如何去解決一個規律?
方文中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始皇帝陛下問得好。”
他聲音平穩,帶著學者的嚴謹。
“如果說,絕對的解,在這個時代,在封建土地私有製這個根基之上,是沒有的。”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了眾人剛剛燃起的希望。
“但是,”方文中再次話鋒一轉,“雖然無法根除,卻可以延緩,可以改良。”
“將這條拋物線的上升期拉到最長,將頂點抬到最高,將下滑的曲線變得無比平緩,甚至在它徹底墜落之前,找到一條全新的路。”
全新的路?
帝王們再次被勾起了興趣。
周墨看準時機,站了出來。
他知道,純粹的理論灌輸已經到頂,接下來,需要他們自己去碰撞,去思考。
“各位,方教授提出了問題,也指出了方向。”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治理國家的頂尖高手,肯定要比我們這些紙上學來的強太多,不如,我們就開誠布公地聊一聊,讓方教授針對性的解決大家的問題。”
“就當是……一場彆開生麵的治國經驗交流會,主題就是,如何破解這王朝周期率。”
周墨生怕方文中進入老師的角色後,就隻顧著傳遞自己的想法,他始終認為自己這些現代人是不可能比真正的皇帝會當皇帝的。
最先開口的,是朱元璋。
他一拍桌子,聲音如同洪鐘,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咱看,這問題的根子,就在於官!”
“在於那些讀了書就忘了本,滿肚子男盜女娼的貪官汙吏!”
朱元璋站起身,在屋裡踱步,身上的煞氣讓旁邊的朱由檢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土地兼並,誰去辦的?官!巧立名目,加征賦稅,誰去收的?還是官!”
“他們跟那些地主老財勾結在一起,像螞蟥一樣趴在咱大明的身上吸血!”
“咱的法子就一個字——殺!”
他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向下一戳。
“當年在應天府,咱把他們剝皮萱草,掛在官衙門口,讓後來的官每天看著這些人皮稻草人辦公!
“咱設立錦衣衛,遍布天下,就是為了監視他們!隻要敢貪,咱就敢殺!殺他個天翻地覆,殺他個人頭滾滾!”
“隻要把這些蛀蟲都殺光了,天下自然就清明了,百姓自然就有活路了!”
朱元璋的話,讓屋內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分。
劉邦咂了咂嘴,沒敢接話。
這老哥們,是真狠。
“太祖陛下此言,朕不敢苟同。”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李世民端坐不動,緩緩開口。
“嚴刑酷法,或可收一時之效,卻非長久之計。
大隋的律法不可謂不嚴,二世而亡,又是為何?”
他沒有去看朱元璋,目光卻掃向了眾人。
“問題的根源,不在於官,而在於權。
權力沒有製衡,便會催生腐敗,土地兼並的背後,是世家門閥對土地、知識乃至官位的壟斷。”
李世民的思路清晰無比。
“我朝開創科舉,便是要打破這種壟斷,給寒門子弟一個上升的通道。”
“但僅僅如此,還遠遠不夠。必須在製度上對權力進行分割,讓官員相互監督,相互製衡。”
“堵不如疏,一味地殺戮,隻會讓官僚集團人人自危,消極怠工,甚至聯合起來對抗皇權。”
“到時候,政令不出長安,天下依舊會大亂。”
朱元璋冷哼一聲,“婦人之仁!”
“無論是官是民,是世家還是寒門,皆有利欲。”
角落裡,一直沉默不語的嬴政,突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過了朱元璋和李世民的爭論。
“堵與疏,皆是內耗,大秦的國策,唯有開拓。”
嬴政的目光投向牆上的世界地圖,那雙深邃的瞳孔裡,仿佛燃起了火焰。
“當帝國內部的土地不足以分配,財富不足以滿足所有人的欲望時,內亂便會滋生。”
“與其在窩裡鬥得你死我活,不如將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
“向南,百越之地物產豐饒;向北,匈奴草場牛羊遍地,隻要大秦的鐵騎不斷向前,隻要帝國的疆域不斷擴張,我們就能獲得源源不斷的土地、財富和奴隸。”
“這些,就是增量。”
“用新的財富,去填補舊的窟窿,用外部的開拓,去壓製內部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