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大營,夜。
中軍大帳內,燭火通明,氣氛卻有些沉悶。
“這叫什麼事兒啊!飯菜裡沒半點油水,跟喂兔子似的,弟兄們白天操練,晚上巡營,沒力氣怎麼行?”說話的是大將藍玉,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作響。
一旁的徐達皺著眉,沒有說話,但臉色也不好看。
自從皇上開始養生,這股風就從宮裡刮到了軍營。
夥食標準一刀切,原本供應給將士們的肉食和油脂大幅削減。
基層士兵還好說,他們這些領兵的大將,一個個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早就習慣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如今跟著吃糠咽菜,嘴裡淡出個鳥來,怨氣自然不小。
“行了,都少說兩句。”徐達沉聲道,“皇上這麼做,必有深意。都給咱把嘴閉嚴實了,誰敢在下麵煽風點火,彆怪咱軍法不饒人!”
話雖如此,將領們心裡的那點嘀咕,卻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
軍心,正因為這點油水之事,起了微妙的波動。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這點抱怨,早已一字不落地傳回了宮裡。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便從京城出發,直奔京郊大營。
當先的,是明黃色的天子儀仗,朱元璋親自坐鎮在龍輦之中,太子朱標騎馬伴隨在側。
前後左右,儘是挎著刀,麵容冷峻的親軍都尉。
這陣仗,讓前來迎接的徐達、藍玉等人心頭一沉。
皇上這是……來興師問罪了?
校場之上,數萬將士列陣整齊,鴉雀無聲。
朱元璋走下龍輦,並未立刻發話,而是在徐達等人的陪同下,開始巡視軍營。
他走過夥房,看了看鍋裡那清湯寡水的菜粥;他走進營房,摸了摸士兵們那單薄的被褥。
最後,他停在了負責夜間巡邏的一隊士兵麵前。
當時正值春寒料峭的深夜,士兵們手中舉著的,是幾根冒著黑煙的簡陋火把。
光線昏暗,隻能照亮身邊數尺之地,一陣風吹來,火苗搖曳,幾乎要熄滅。
更遠處,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仿佛潛藏著無數危險。
朱元璋伸出手,握住了一個年輕士兵的手,那隻手冰冷僵硬,手背上還有幾處凍裂的口子。
朱元璋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他猛地回頭,目光如刀,掃過身後一群將領的臉。
“咱問你們!你們一個個,在後方大帳裡抱怨夥食沒油水,吃不飽!那咱的這些兵呢?他們就該在這寒夜裡,舉著這麼個破火把,連路都看不清,手都凍成了冰坨子?”
“敵人要是趁著夜色摸過來,就憑這幾根隨時會滅的火把,你們能發現?能預警?”
“你們隻顧著自己嘴裡的那點油腥,卻不顧麾下士卒的死活!這就是咱大明朝的開國元勳?這就是咱倚為國之柱石的大將軍?”
一番話,罵得徐達、藍玉等一眾驕兵悍將麵紅耳赤,一個個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這才明白,皇帝根本不是為了夥食那點小事來的,他是真的在關心底層士兵的處境。
“來人!”朱元璋一聲令下,“把東西給咱抬上來!”
幾十名錦衣衛抬著幾口沉重的大箱子,走到了校場中央。
“哐當”幾聲,箱子被重重地放在地上。
在數萬雙眼睛的注視下,朱元璋親自上前,打開了其中一口箱子。
箱子裡,整整齊齊碼放著的,是一盞盞造型奇特的燈。
朱元璋拿出一盞,那是一個帶著掛鉤的,如同燈籠般的野營燈。
他對著所有將士,高高舉起。
“將士們,都看好了!”
他伸出手指,在燈身上一個不起眼的凸起處,輕輕一按。
一道耀眼的白光瞬間爆發,如同一個小太陽,將昏暗的校場照亮。
那光芒穩定,不搖不曳,將周圍幾十名士兵的臉孔都照得清清楚楚。
整個校場,爆發出巨大的嗡鳴聲。
所有士兵,包括站在前排的徐達、藍玉等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盞憑空發光的神燈,大腦一片空白。
這……這是什麼?
不耗油,不點火,沒有煙,隻需用手一按,就能發出比上百根火把還要明亮的光?
朱元璋將手中的燈遞給身邊的一名士兵,又從箱子裡拿出另一支更長的,如同短棍般的強光手電。
他再次按下開關,一道凝實的光柱猛地射出,直刺百米開外的箭靶,將靶心照得纖毫畢現!
“神跡!是神跡啊!”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聲浪徹底爆發。
“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