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東宮和晉王府,同時亮起了燈火。
但今夜的燈火,不再代表著歡慶或靜謐,而是透著一股死亡的冰冷。
兩隊手持聖旨的宦官,在禁軍的護衛下,分彆走進了兩座曾經尊貴無比的府邸。
東宮內,楊勇還沉浸在被廢黜的震驚和恐懼之中。
當那杯盛著毒酒的金色酒杯,被送到他麵前時,他徹底崩潰了。
“不!我不要死!我是太子!我是大隋的儲君!”
他瘋了一樣地嘶吼,打翻了酒杯,想要往外衝。
“父皇!母後!兒臣知錯了!兒臣再也不敢了!”
但回答他的,是禁軍將士冰冷的刀鞘。
幾名強壯的內侍一擁而上,死死地按住了他。
為首的宦官麵無表情地撿起酒杯,讓人重新倒滿,捏開了楊勇的嘴,強行灌了下去。
掙紮,很快就停止了。
大隋太子,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在了自己奢華的宮殿裡。
另一邊,晉王府。
楊廣剛剛坐上準備進宮求情的馬車,就被攔了下來。
當他看到聖旨,看到那杯同樣的毒酒時,他臉上裝扮很好的悲痛和焦急,瞬間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著那名宣旨的宦官,眼神裡充滿了怨毒和不解。
“為什麼?”他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為什麼連我一起殺?我做錯了什麼?”
宦官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隻是冷冷地說道:“王爺,這是陛下的旨意,奴婢隻是奉命行事。您……還是體麵些吧。”
楊廣忽然笑了,那笑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淒厲。
“哈哈哈哈……好一個體麵!”
“我偽裝了十幾年!我活得像一條狗!我以為我騙過了所有人!原來……原來在父皇眼裡,我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跳梁小醜!”
他看著麵前的幾十號大軍,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一把奪過酒杯,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父皇!你夠狠!你夠絕!”
“但你以為,殺了我,這江山就能穩固了嗎?”
“你錯了!大錯特錯!”
他仰起頭,將杯中毒酒一飲而儘。
“我等著……我在下麵等著……看你這大隋江山,到底能傳幾代……”
黑色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溢出。
他的身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眼睛卻還死死地睜著,充滿了不甘和怨恨。
大興宮,書房。
楊堅和獨孤伽羅並肩而立,聽著宦官的回報。
“……晉王殿下,已經……上路了。”
當最後幾個字落下,獨孤伽羅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倒在了楊堅的懷裡。
“我的兒啊!”她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楊堅抱著妻子,也滾下了兩行滾燙的淚水。
虎毒不食子。
可他,卻在登基的第二天,親手下令,殺死了自己的兩個兒子。
一個昏聵,一個奸詐。
手心手背都是肉,割掉哪一塊,都痛徹心扉。
但他是皇帝,大隋的開國皇帝。
他不能隻為一個父親。
他身後,是剛剛結束數百年戰亂的天下蒼生。
他不能因為一己的父子之情,就將這片好不容易統一的江山,重新推入戰火和動亂的深淵。
“伽羅,彆哭了。”楊堅的聲音沙啞無比,“他們……解脫了。”
“朕也……解脫了。”
他扶著獨孤伽羅,在椅子上坐下。
“我們還有機會。”
他看著妻子,眼神裡重新燃起了一絲光芒,“我們還可以有新的孩子。這一次,朕和你,要親自教導他,把他培養成一個真正的合格的帝王!”
獨孤伽羅抬起淚眼,看著丈夫堅毅的臉,緩緩地點了點頭。
是啊,事情已經發生了,悲傷,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們要做的,是彌補,是為這個國家,重新選擇一個未來。
這一夜,夫妻二人在喪子之痛中放聲痛哭,徹夜未眠。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楊堅就已經穿戴整齊,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他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歲,兩鬢,甚至出現白發。
但他的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都要堅定。
百官看著空出來的太子和晉王的位置,心中充滿了揣測和不安。
昨夜的動靜,他們或多或少都聽到了一些風聲。
“朕,有罪。”楊堅開口了,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百官大驚,紛紛跪伏在地。
“陛下何出此言!”
“朕教子無方,致使太子楊勇德不配位,晉王楊廣心性涼薄,二人皆非社稷之福。朕已於昨夜,賜他們自儘,以正國法,以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