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適株林,
從夏南!
駕我乘馬,
說於株野。
乘我乘駒,
朝食於株!
而深陷其中的四人,早已被欲望蒙住了雙眼。陳靈公本就性情輕佻,登基後從未將心思放在治國上,如今有孔寧、儀行父兩個佞臣整日逢迎拍馬,更覺“同享歡樂”是理所當然;夏姬則憑借過人的周旋之術,在三人之間遊刃有餘,既享受著權力的簇擁,又讓君臣三人對她愈發癡迷。於是,一場荒唐的“一婦三夫”鬨劇在株林上演:他們時而在庭院中宴飲作樂,酒酣耳熱時便互相調侃與夏姬的私情;時而共入內室,將君臣之禮、男女大防拋得一乾二淨。彼時的株林,早已不是夏家的居所,而成了陳國朝堂的縮影——綱紀崩塌,廉恥儘喪。
此時夏姬的兒子夏征舒已漸漸長大懂事,母親的所作所為像一把尖刀,日日剜著他的心。可靈公是一國之君,他縱有滿腔憤懣,也隻能隱忍。每逢聽說靈公要去株林,他便找借口躲出去,眼不見為淨。可那屋內的嬉笑浪語,終究像針一樣,紮在他心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成年的夏征舒生得魁梧如鬆,肩寬背厚,往那一站便如半截鐵塔,任誰看了都要讚一聲好男兒。這不僅是天生的筋骨,更兼他自幼習武,臂力過人,挽弓能射落雲中雁,跨馬可追草原風,一身本事早已在陳國年輕一輩裡出了名。
隻因陳靈公迷戀他母親夏姬,竟愛屋及烏,讓他承襲了父親禦叔的司馬之職,一夜之間手握陳國兵權。
回到株林的宅第時,暮色已漫過朱漆大門。他換下朝服,先去內院拜見母親。夏姬正坐在窗前理著絲線,夕陽透過菱花窗,在她鬢邊鍍上一層柔光,竟看不出半點歲月痕跡。
“母親。”夏征舒躬身行禮。
夏姬抬頭看他,眼神裡有欣慰也有憂慮:“我兒如今擔此重任,全賴國君恩典。你年紀尚輕,更要恪儘職守,多為國家分憂。府裡的事不必掛心,安心在朝理事便是。”
“孩兒記下了。”夏征舒諾諾應著,望著母親溫婉的側臉,將那些難以言說的情緒強壓心底。次日天未亮,便穿戴整齊,入朝理事去了。
誰料不過半月,陳靈公竟又帶著孔寧、儀行父二人駕臨株林,徑直住進了夏府。夏征舒念及君王提拔之恩,特地從軍中趕回,備下盛宴款待。
宴席設在正廳,燭火通明如晝。夏姬因兒子在場,隻遣侍女傳了幾句問候,便稱病回了內院,始終未曾露麵。
起初,靈公三人還端著君臣體麵,舉杯時說著些朝堂套話。可幾爵酒下肚,那點偽裝便蕩然無存。靈公先扯鬆了領口,孔寧跟著抖開了袍角,儀行父索性把靴子脫在一旁,三人手舞足蹈,互相打趣著近日的風流事,言語間的輕佻浪蕩,聽得滿座侍女都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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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征舒坐在下首,隻覺得渾身不自在。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按捺住起身離席的衝動。他強忍著聽了片刻,終是忍無可忍,借著更衣的由頭,拂袖退入後堂。
他剛走到屏風後,就聽見廳裡傳來靈公的笑聲,那聲音尖銳又刺耳:“行父你看,征舒這身段,跟你一般魁梧,莫不是你當年留的種?”
儀行父立刻接話,笑聲裡帶著諂媚的輕佻:“主公說笑了!您瞧他那雙眼,炯炯有神的,分明像極了主公,依我看,該是主公的血脈才對!”
緊接著是孔寧的插科打諢,語氣更是刻薄:“你們都不對!征舒都快二十了,主公和儀大夫那時還年輕,哪生得出這麼大的兒子?依我看啊,他爹多著呢,本就是個雜種,便是夏夫人自己,怕是也說不清到底是誰的!”
這話一出,廳裡頓時爆發出震耳的哄笑,那笑聲像無數根針,狠狠紮進夏征舒的耳朵。他本就站在屏風後未曾走遠,此刻聽得字字清晰,隻覺得血氣直衝頭頂,渾身的骨頭都在發響。
羞憤!屈辱!憤怒!無數情緒在胸中炸開,燒得他眼前發黑。夏征舒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捏得咯咯作響。他悄悄退到內院,將母親反鎖在暗室以防不測,隨後從便門溜出,對著等候在外的親兵低喝:“把府第團團圍住!一個人也不準放走!”
夏征舒親自披掛上馬,手提一柄鋒利的長劍,帶著數名精壯家丁從大門殺了進去,口中怒喝如雷:“快拿淫賊!”
此時廳裡的三人正鬨得歡騰,靈公醉得臉頰通紅,正扯著孔寧的袖子胡言亂語。外麵的喧嘩起初竟沒入耳。還是孔寧耳朵尖,聽見了夏征舒的怒吼,嚇得手裡的酒杯“哐當”掉在地上,酒液濺濕了袍角:“主公!不好了!征舒這是設了圈套!他帶兵殺來了,喊著要拿淫賊!快跑!”
儀行父反應最快,一腳踹開椅子就往門口衝,剛撩起門簾,就見外麵火把如星,十幾條黑影舉著刀槍奔來,嚇得他魂飛魄散:“前門被堵死了!走後門!”
三人常在株林廝混,對這裡的路徑熟得不能再熟。靈公醉得腳步虛浮,還惦記著去找夏姬求救,跌跌撞撞奔向內院,卻見房門早已上鎖,拍了幾下紋絲不動,頓時慌得六神無主,轉身就往後園跑。
夏征舒一眼就瞅見了那個明黃的身影,策馬緊追不舍,口中怒喝:“昏君休走!”他彎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去,卻因靈公踉蹌躲閃,隻射中了廊下的柱子。
靈公嚇得魂飛魄散,忽然想起前幾日曾在馬廄賞馬,記得廄旁有道矮牆可以翻越,便跌跌撞撞往馬廄奔去。馬廄裡的馬匹被外麵的動靜驚得躁動不安,揚蹄嘶鳴。靈公剛鑽進去,就被群馬的騷動嚇得轉身想退,可夏征舒已追到近前,抬手又是一箭。
這一箭又快又準,正中靈公心窩。他悶哼一聲,捂著胸口緩緩倒下,眼睛瞪得滾圓,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死於馬廄之前。這位做了十五年諸侯的國君,終究因荒淫無道落得如此下場。
孔寧和儀行父見靈公往東邊逃,料定夏征舒會緊追不舍,哪肯陪著送死?兩人對視一眼,竟不約而同地往西奔去,鑽進了射圃。慌不擇路間,竟從院牆下一個狗洞裡狼狽地鑽了出去。
逃出性命後,兩人連家都不敢回,一路披星戴月,亡命投奔楚國去了。
夏征舒射死靈公後,立刻帶兵入城,靈公太子媯午逃往晉國。夏征舒對外隻謊稱陳侯飲酒過量暴斃,太子失蹤,自立為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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