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踐凶途_龍椅上的欲望:情鎖宮闈之殤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章 初踐凶途(1 / 1)

長生慘虐,稟自率由。睹辰象之災,謂法星之夜飲;忍生靈之命,疑猛獸之朝饑。但肆毒於刑殘,曾無心於戒懼。招亂速禍,不亦宜乎。——《晉書》

關中平原的風,總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當苻健的靈柩從太極殿抬往壽陵時,道旁的白幡被風撕扯得獵獵作響,像極了那些死於戰亂的冤魂在低聲啜泣。城牆上的守軍握緊了手中的長矛,他們望著送葬隊伍裡那個獨眼的身影,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三天後,這個左眼蒙著黑紗的男人,就要踩著先帝的屍骨,登上前秦的龍椅了。

苻生的黑紗是用蜀錦織就的,邊緣繡著纏枝蓮紋。每當議事時,他總會下意識地摩挲紗料上凸起的紋路,仿佛那能給他帶來某種力量。宮人私下裡說,那隻被遮住的眼睛是天生的缺陷,可在相士口中,這卻是“龍睛獨耀”的貴相。就像當年“草付應王”的讖語,最終讓祖父蒲洪改了“苻”姓,如今“三羊五眼”的玄機,又將獨眼的他推上了儲君之位。

“陛下,該更衣了。”宦官趙韶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謙卑,捧著十二章紋的袞龍袍跪在階下,袍角繡著的日月星辰在燭火下泛著暗金光澤。

苻生扯下眼上的黑紗,獨眼裡映出銅鏡中扭曲的倒影。左眉骨下那道凹陷的空洞,像個永遠填不滿的黑洞。這隻眼是天生的缺陷,卻成了他從小到大最鋒利的武器。七歲那年,祖父苻洪在宴上指著他的獨眼,對侍者戲言:“聽說瞎子哭起來,隻有一隻眼淌淚?”話音未落,他已拔出腰間佩刀,狠狠刺進那隻本就失明的眼眶,血珠濺在祖父的錦袍上,他卻咧著嘴笑:“您看,這不就是眼淚麼?”

那時苻洪氣得渾身發抖,抄起馬鞭劈頭蓋臉打來。他梗著脖子不躲,任憑鞭梢抽得皮肉綻裂,反倒惡聲嚷嚷:“刀刺都不怕,還怕幾根破鞭子?”苻洪被他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嘶吼:“再敢如此,就把你貶為奴隸!”他卻笑得更凶:“奴隸又如何?當年石勒不也是奴隸出身?”這話嚇得苻洪光著腳衝過來捂他的嘴,當晚就對父親苻健說:“這孽障殘暴成性,趁早除了,免得日後禍家亡族!”若不是叔父苻雄勸“孩童頑劣,長大自會收斂”,他恐怕活不到穿上這身龍袍的今日。

“段純那老東西還在殿外候著?”苻生忽然開口,指節摩挲著銅鏡邊緣,聲音裡淬著冰碴。趙韶打了個寒噤,忙低頭回話:“太傅已在朱雀門跪了兩個時辰,說要為改元之事死諫。”

苻生嗤笑一聲,伸手抓起案上的鐵如意,那物件是他特意讓人用隕鐵打造的,沉甸甸的手感讓他想起去年冬天,親手砸碎了進獻“不祥白獸”的獵戶的頭骨。當時那獵戶跪在雪地裡哭求,說白獸是祥瑞,他卻覺得那畜生一雙圓眼看得心煩,不如碎骨裂髓的聲響來得痛快。

“告訴段太傅。”他慢悠悠地係著玉帶。“先帝崩於壽光元年正月,朕登基於壽光元年正月,這叫承天受命,何錯之有?”趙韶剛要起身,卻被他喚住:“等等,讓金吾衛備好刑具,朕要親眼看看,骨鯁之臣的骨頭是不是真比尋常人硬。”

太極殿的金磚被晨露浸得發潮,百官的朝服下擺沾著寒氣。段純跪在殿中,花白的胡須上凝著霜,手裡高舉著《禮記》竹簡:“陛下!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先帝梓宮未寒便改元,是為不孝!”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帶著豁出去的決絕。

苻生坐在龍椅上,獨眼裡的寒光掃過群臣。他看見尚書令辛牢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看見光祿大夫強平攥緊了拳頭,那是他的舅舅,母親強氏的親弟弟。他突然想起了先帝臨終遺言:“貴戚大臣,如有不從你命者,宜設法早除,勿貽後患!”

“拖下去。”他忽然開口,聲音平平淡淡。侍衛們蜂擁而上,段純掙紮著嘶吼:“苻生!你逆天悖倫,必遭天譴!”苻生抓起案上的玉圭,狠狠砸在地上:“把他的舌頭割了,朕不想再聽聒噪。”

玉圭碎裂的脆響裡,百官的呼吸聲忽然消失了。苻生看著眾人煞白的臉,忽然覺得快意,這些人從前看他時,眼神裡總藏著憐憫或鄙夷,如今終於隻剩下恐懼。他想起小時候,異母弟苻柳拿石子打他,罵他“獨眼怪物”,那天他把苻柳推進荷花池,看著對方在水裡撲騰,直到差點淹死才喊人來救。父親沒打他,隻是摸著他的頭說:“成大事者,心要硬如磐石。”

段純的血染紅朱雀門的那天,長安城飄起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強太後坐在鳳儀宮的暖閣裡,看著窗外紛飛的雪片,手裡的佛珠串斷了線,紫檀木珠子滾得滿地都是。“太後,陛下在太極殿設宴,召您和皇後同去。”侍女的聲音帶著怯意,不敢看她的眼睛。

強氏歎了口氣,扶著宮女的手起身。銅鏡裡的自己鬢角又添了白發,想起二十年前剛入蒲家時,那時丈夫苻健還是個英武的少年將軍,會在桃花樹下給她折花。可自從“草付應王”的讖語傳開,這個家就越來越像個屠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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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兒本性不壞,是被獨眼拖累了。”她總這樣安慰自己,可昨夜強平來哭訴,說段純的家人已被滿門抄斬,連三歲的孩童都沒放過。她知道,兒子心裡的那道疤,早已而是蔓延到五臟六腑的毒。

太極殿裡的歌舞正酣,苻生摟著新封的昭儀在酒池邊嬉笑。梁皇後坐在他身旁,鳳冠上的明珠隨著他的動作搖晃,她的父親是姑臧大族梁氏的族長,三個月前才把她送入東宮。她看著丈夫用金樽喂昭儀喝酒,獨眼裡的癡迷讓她脊背發涼,入宮前夜,父親叮囑她:“記住,永遠彆讓陛下想起自己的眼睛。”

“皇後怎麼不喝?”苻生忽然轉頭,酒氣噴在她臉上。梁氏忙端起酒杯:“臣妾不勝酒力。”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聽說你父親說朕不配當皇帝?”梁氏嚇得臉色慘白,拚命搖頭:“陛下明鑒,家父絕無此言!”

殿內的絲竹聲戛然而止。苻生盯著她顫抖的睫毛,忽然笑了:“逗你玩呢。”他鬆開手,將一杯酒潑在地上。“朕知道,滿朝文武都覺得朕是個獨眼怪物,不配坐這龍椅。可你們忘了,‘三羊五眼’的讖語是先帝認定的,天意誰敢違?”

這話像是說給梁氏聽,又像是說給滿殿的人聽。強太後看著兒子扭曲的側臉,忽然想起他十歲那年,太醫說他左眼雖瞎,右眼卻比常人明亮數倍,能夜視。當時苻健還高興地說:“我兒是天生的將才。”可誰能想到,這隻夜視的眼,專看人間慘狀。

壽光元年的上元節,長安城的燈會比往年冷清了許多。苻生在端門設宴,給兩個弟弟苻黃眉、苻堅餞行,一個要去鎮守薄阪,一個出鎮陝城,都是扼守關隘的要地。

“兄弟此去薄阪,要多殺晉軍。”苻生給苻黃眉斟酒,獨眼裡映著對方緊繃的臉。苻黃眉是庶出,向來對這位獨眼兄長又怕又敬,忙舉杯:“臣弟定不負陛下所托。”坐在對麵的堂弟苻堅卻顯得從容,他剛滿十六歲,眉眼間已有了日後雄主的輪廓。

宴席散時,苻黃眉、苻堅跪拜辭行。苻生忽然伸手扶起苻堅,獨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六弟聰明,要記得,關隘守得住,咱家的龍椅才坐得穩。”苻堅叩首:“臣弟謹記陛下教誨。”

送彆的隊伍出了安遠門,苻生站在城樓上,手裡把玩著那把隕鐵如意。趙韶在身後低聲道:“陛下,二王已過渭水了。”他忽然轉身,如意狠狠砸在城磚上:“派人盯著,看他們有沒有和晉軍私通。”趙韶忙應著,心裡卻打鼓,誰都知道,苻黃眉在枋頭之戰中立過大功,怎麼會通敵?

從安遠門回宮的路,要經過西市。苻生的馬隊踏過青石板路,驚得商販們慌忙收攤。他騎的“踏雪”是匹西域良馬,額頭上有塊月牙形的白毛,像極了他眼上的疤——這是他特意選的,覺得隻有這樣的烈馬才配得上自己。

剛過十字街,馬隊忽然停了下來。苻生正想著回宮要讓禦膳房做“炮烙羊”,那是他新創的菜式,把活羊綁在鐵板上,下麵用火烤,聽著羊的慘叫飲酒,覺得格外助興。此時被打斷,頓時怒喝:“誰擋道?”

侍衛長慌忙回話:“陛下,是個婦人跪在路中央。”苻生勒住馬韁,“踏雪”人立而起。他眯起獨眼細看,那婦人穿著粗麻布的孝服,跪在冰冷的地上,背影單薄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

“你是何人?”他的聲音裹著寒氣,刮得婦人瑟縮了一下。她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布滿淚痕的臉,顴骨上還有凍瘡的紅痕:“妾......妾是強懷的妻子,王氏。”強懷是太後的遠房侄子,上個月在洛澗和晉軍作戰時中箭,馬踏而死,屍首都沒找全。

“強懷?”他忽然笑了:“那個被晉軍射穿喉嚨的蠢貨?”王氏的身體猛地一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夫君……夫君是為大秦戰死的……”說到這裡,她忽然膝行幾步,朝著馬首磕了個響頭:“陛下新登大位,大赦天下,還望陛下看在夫君忠烈的份上,給小兒封個微末官職,讓他能繼承父業……”

“封官?”他冷笑一聲,從背上摘下弓。那是張桑木弓,是父親苻健年輕時用的,他特意留著,覺得比宮裡的牛角弓順手。“你可知,強懷作戰不力,按律該抄家?朕沒治他的罪,已是天恩浩蕩。”王氏還在哭求,說兒子才十二歲,卻能拉開三石弓,將來定能像父親一樣為國效力。

“聒噪。”苻生吐出兩個字,搭箭上弦。侍衛們嚇得屏住呼吸,誰都知道陛下箭術精準,百步穿楊不在話下。王氏還在低頭磕頭,額頭上滲出血來,混著淚水在凍得發紅的臉上流淌。

弓弦嗡鳴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王氏忽然抬起頭,似乎想說什麼,可箭已經到了,那支雕翎箭從她的左頸穿入,右頸穿出,帶著血珠釘在身後的槐樹上。她的身體晃了晃,然後像斷了線的木偶,重重倒在地上。

“踏雪”被血腥味刺激,不安地刨著蹄子。苻生看著地上抽搐的婦人,想起去年在軍營,一個小兵笑他獨眼,被他一箭射穿嘴巴,當時的血也是這樣紅。王氏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手指還在微微動彈,像是想抓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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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回宮嗎?”趙韶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苻生收起弓,用絹帕擦著手上濺到的血:“讓京兆尹來,把這刁婦的屍體拖去喂狗。”他踢了踢馬腹。“踏雪”踩著滿地血汙前行,留下一串帶血的蹄印。

路過西市的肉鋪時,屠戶們正忙著卸驢。苻生忽然勒住馬,指著掛在梁上的豬羊:“告訴禦膳房,今晚做‘鼎煮’,讓光祿勳的人都來陪朕。”所謂“鼎煮”,是把活人扔進大鼎裡煮,他覺得看官員們在沸水裡掙紮,比看歌舞有趣多了。

暮色像墨汁一樣潑下來,長安城的坊門開始落鎖。王氏的屍體被拖走時,血在青石板上拖出長長的痕跡,像條扭曲的蛇。幾個膽大的孩童扒著坊門偷看,被母親捂住眼睛拖回家,嘴裡念叨著:“作孽啊,剛死了丈夫的寡婦,招誰惹誰了……”

強太後在鳳儀宮接到消息時,正在給佛堂的油燈添油。她手裡的銅壺“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香油灑了滿地。“你說什麼?”她抓住來報信的宮女,指甲掐進對方胳膊。“王氏……那個強懷的媳婦?”宮女疼得眼淚直流:“是……是陛下親手射的,一箭穿喉……”

強氏踉蹌著後退,撞在供桌上,香爐摔在地上碎成八瓣。她想起上個月強懷的靈位送回來時,王氏抱著靈牌哭暈過去三次,說丈夫臨走前還念叨著要給兒子掙個爵位。如今人剛死,孤兒寡母不僅沒得到撫恤,反倒落得這樣的下場。

“陛下在哪?”她忽然站直了,聲音裡帶著決絕。宮女說陛下在太極殿設宴,正用“鼎煮”招待大臣。強氏抓起案上的玉簪,那是苻健當年送她的定情物,轉身就往外走:“去太極殿。”

太極殿的血腥味蓋過了酒氣。大鼎裡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光祿勳的一個郎官正在沸水裡掙紮,慘叫聲撕心裂肺。苻生坐在殿中,端著金樽看得津津有味,梁皇後坐在旁邊,臉色慘白得像紙。

“陛下!”強氏闖進來,玉簪在手裡攥得發白。苻生轉頭,獨眼裡閃過不耐煩:“母後怎麼來了?”強氏指著大鼎,聲音發顫:“你父親當年打天下,靠的是將士用命!強懷為國捐軀,他的家眷你不撫恤也就罷了,為何要趕儘殺絕?”

苻生放下酒杯,慢慢站起身。他比母親高出一個頭,獨眼裡的寒光壓得人喘不過氣:“母後是在教訓朕?”強氏看著兒子脖頸上暴起的青筋,忽然想起他八歲那年,因為婢女給他梳頭發時扯疼了,就用剪刀剪掉了對方的舌頭。她的勇氣忽然泄了,後退一步:“哀家隻是覺得……太過殘忍。”

“殘忍?”苻生笑了,拿起案上的鐵如意:“當年石虎在鄴城,把人剝皮抽筋,百姓還不是照樣稱他陛下?”他忽然逼近一步。“母後忘了?父親說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強氏看著如意上的血跡,忽然明白,這個兒子,早就被權力和仇恨變成了真正的怪物。

夜深時,苻生躺在龍床上,聽著殿外的風聲。梁皇後縮在角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他忽然想起白天那個婦人頸間的箭孔,血湧出來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玩的紅瑪瑙珠子。父親曾說,帝王要懂得恩威並施,可他覺得,隻有威才能讓人真正聽話。

長安的夜,還很長。那些藏在坊巷裡的歎息,那些埋在城牆下的冤魂,都在等著看,這位獨眼暴君的統治,究竟還能持續多久。而關中平原的風,依舊帶著血腥味,吹過這座飽經滄桑的都城,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更大風暴,奏響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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