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劃破皮肉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慕容盛雖憑常年征戰的警覺險險偏開要害,匕首卻還是深深剜進左側脖頸,毒刃入肉的瞬間,一股麻癢如電流般竄上後頸,緊接著便是火燒火燎的劇痛。
“豎子敢爾!”他怒吼著回身揮劍,劍鋒劈開空氣,卻隻斬到一片虛空。那黑影動作快得驚人,得手後根本不戀戰,矮身避開劍鋒,借著假山的陰影幾個騰挪,便如水滴融入大海般消失在密匝匝的灌木叢中,連衣袂帶起的風聲都未留下半分。
慕容盛捂著脖頸踉蹌後退,指縫間立刻湧出溫熱的血,黏稠得像化開的朱砂。他剛想呼救,卻覺喉頭一陣發緊,那股麻癢順著血脈瘋長,轉眼便蔓延至四肢百骸,連握劍的手指都開始僵硬。他低頭看向掌心的血,原本鮮紅的色澤竟泛著詭異的暗紫,顯然是劇毒發作的征兆。
“毒……”他喉間溢出一聲悶哼,脖頸上的傷口深可見骨,頸動脈被劃開的地方正汩汩冒著血泡,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烈的腥甜。劇痛與麻痹感交織著啃噬他的意識,眼前的宮燈開始旋轉,假山的輪廓在視線裡扭曲成張牙舞爪的鬼影。
“陛下!”侍衛們終於追上來,看到禦座染血、麵色青紫的慕容盛,嚇得魂飛魄散。有人慌忙撲上去扶住他軟倒的身軀,卻見那暗紫色的血已經浸透了他的玄色常服,順著衣襟淌到地上,在青磚上積成一灘泛著詭異光澤的血泊。“快!快傳太醫!”
慕容盛擺擺手,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強撐著:“傳……傳河間公……朕要……要托後事……”他知道自己傷勢不輕,太子年幼,朝中能鎮住局麵的,唯有這位叔父。
侍衛們慌忙去傳旨,同時將慕容盛扶上龍輦,往太極殿而去。然而,剛到殿門口,慕容盛便眼前一黑,栽倒在禦座上,昏死過去。
太醫匆匆趕來時,慕容盛的氣息已經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太醫們圍著禦座忙了半個時辰,最終還是無奈地搖頭,對著聞訊趕來的大臣們跪下:“陛下……龍馭歸天了。”
這位二十九歲的後燕君主,至死都不知道,那道刺向他的黑影,是慕容熙的人;更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托孤的叔父,正是盼著他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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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鳳儀宮時,丁太後正對著銅鏡卸妝。聽到“陛下駕崩”四個字,她手中的玉梳“啪”地掉在妝台,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震驚,隨即是壓抑不住的狂喜,但轉瞬便換上一副悲戚的麵容。
“怎麼會……”她拿手帕捂住嘴,肩膀微微顫抖,像是悲痛到了極致:“白日裡還好好的……”
很快,輔政大臣慕容拔、郭仲便匆匆趕來。兩人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太後!陛下殯天了!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太後定奪!”
丁太後緩緩起身,走到兩人麵前,眼圈通紅,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嗣主遭此橫禍,實乃天妒英才。眼下當務之急,是立新君,捕逆賊,以慰先帝在天之靈。”
慕容拔叩首道:“太子慕容定乃國之儲君,理應繼位!”
丁太後卻搖了搖頭,淚水漣漣:“太子年幼,如今國遭大難,外有強敵環伺,內有叛黨未除,一個黃口小兒如何能穩住大局?古人雲‘國家多難,宜立長君’,哀家以為,此事需從長計議。”
郭仲在一旁插話:“太後所言極是!太子年幼,確非最佳人選。依臣之見,平原公慕容元素有賢名,又是陛下之弟,可立為君。”
慕容元是慕容盛的嫡親兄弟,時任司徒尚書令,在朝中頗有威望。丁太後聽到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慕容元若繼位,豈會容得下她與慕容熙的私情?
“平原公……”她故作沉吟,隨即搖了搖頭:“性子太軟,恐鎮不住那些驕兵悍將。”
慕容拔、郭仲對視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一個要立太子,一個要立平原公,都被太後否決了,那她到底想立誰?
就在這時,丁太後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哀家以為,河間公慕容熙可擔此任。”
兩人猛地抬頭,滿臉驚愕。慕容熙是慕容盛的叔父,立他為君,豈不是“叔承侄統”?
“太後!這……”慕容拔剛想反駁,卻被丁太後淩厲的眼神製止。
“河間公是太祖慕容垂之子,輩分尊貴;早年鎮守北疆,大敗契丹,威名遠揚。”丁太後語氣沉穩,句句在理:“如此人物,難道不比黃口小兒、懦弱公子更適合繼承大統?”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話裡帶了幾分威脅:“此事關乎大燕存亡,哀家已決定了。你們二人若肯從命,將來必是開國功臣;若是抗命……”
慕容拔、郭仲皆是老臣,如何聽不出話裡的深意?慕容熙手握部分禁軍兵權,又有太後支持,此刻反抗無異於自尋死路。兩人對視一眼,最終隻能低頭:“臣,遵太後懿旨。”
丁太後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拭了拭淚:“既如此,你們即刻去迎河間公入宮,切記,此事不可聲張,以免引起朝野動蕩。”
兩人剛起身,殿外忽然傳來侍衛的通報:“太後,河間公到了!”
丁太後與慕容拔、郭仲皆是一愣,慕容熙來得這麼快?
很快,慕容熙便一身素服走了進來。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悲痛,眼眶通紅,見到丁太後便跪了下去:“臣聽聞陛下駕崩,心膽俱裂,特來……”
丁太後扶起他,聲音哽咽:“河間公,如今國祚飄搖,隻能靠你了。”
慕容熙“含淚”道:“臣弟願為太後分憂,為大燕儘忠!”
四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
次日天明,百官齊聚太極殿,本以為會迎來太子或平原公,卻見內侍宣讀了丁太後的手詔:“河間公慕容熙,賢德兼備,可承大統,繼皇帝位。”
滿朝嘩然。有人想站出來反對,卻被慕容熙身邊的侍衛以眼神製止,昨夜的血還未乾,沒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慕容熙假意推辭了三次,說“應立太弟慕容元”,慕容元自然不敢接受,連連叩首“不敢僭越”。最終,慕容熙“勉為其難”地登上了禦座,接受百官朝拜。
登基大典上,慕容熙身著袞龍袍,端坐在禦座上,目光掃過階下俯首的群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丁太後站在殿側,看著自己一手扶上皇位的心上人,鬢邊的金步搖輕輕晃動,映著殿外射入的晨光,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她以為自己終於擺脫了深宮的孤寂,卻不知,這場以愛為名的權謀交易,終將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淵。而龍城的宮牆內,新的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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