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號的死亡呻吟達到了頂點。金屬扭曲斷裂的巨響壓過了風雨,船體傾斜已超過四十度,甲板幾乎垂直於海麵。冰冷的海水裹挾著那些散發著幽綠磷光的怪蟲,如同貪婪的食人魚群,吞噬著一切。
那個觸碰了“龍骸”的船員,此刻已變成一具緊貼在慘白材質上的乾屍,他的生命能量仿佛成了最後的催化劑。“龍骸”裂縫中的紅光如心臟般劇烈搏動,那深淵聖歌轉化為一種勝利般的、震耳欲聾的尖嘯,直接撕裂人的理智。
海麵之下,那巨大的陰影——‘淵虺’——不再等待。它開始上浮,帶來的並非波浪,而是一種純粹的、空間被擠壓的恐怖感。海水像油一樣粘稠地向四周排開,一個難以形容其規模的、布滿古老疤痕與共生發光蟲群的漆黑軀乾部分,緩緩突破海麵,其上的幽綠光芒將周圍的一切映照得如同鬼域。
“完了…全完了…”卡洛癱軟在傾斜的駕駛台殘骸旁,喃喃自語,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
李振邦被甩到一個金屬支架上,肋骨傳來劇痛,但他死死抓住支架,另一隻手緊緊攥著老劉那張被浸濕的筆記。
“…需以‘寂滅之石’塞其竅…”
竅!就是那道裂縫!
但“寂滅之石”是什麼?在哪裡?老劉這個老海狼,一輩子都在收集各種稀奇古怪的海洋傳說和實物標本…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李振邦幾乎被恐懼和噪音填滿的腦海——老劉的“百寶箱”!那個他從不離身、據說裝著他一輩子最珍貴收藏的防水鐵盒!老劉死後,東西應該…
李振邦的目光猛地掃向剛才劉師傅屍體滑落的地方。屍體已經被海水衝走,但他那個總是掛在腰間的、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小鐵盒,此刻正卡在一個排水格柵旁邊!
求生的本能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李振邦像瘋子一樣,在幾乎垂直的、滑不留手的甲板上,頂著不斷衝刷上來的海水和偶爾爬上的怪蟲,向著那個鐵盒艱難挪動。
“阿泰!幫我!”他嘶吼道。
同樣在掙紮求生的阿泰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李振邦的意圖。他猛地將魚槍紮進甲板木板裡固定身體,伸出另一隻手:“船長!快!”
海水已經沒到胸口,那隻巨大的“淵虺”軀乾就在不遠處升起,帶來的壓迫感讓人無法呼吸。幾隻怪蟲順著海水爬上了李振邦的背,冰冷的口器試圖鑽透他的防水服。
李振邦咬緊牙關,無視背後的刺痛和啃咬,手指終於勾到了那個鐵盒的帶子!他猛地一拽,將其撈起。
“接著!”他用儘全身力氣將鐵盒扔給上方的阿泰,同時反手抓住一隻背上的怪蟲,狠狠砸在金屬支架上,綠色的汁液爆濺。
阿泰接住鐵盒,拚命用匕首撬開鎖扣。裡麵東西不多:幾枚古錢幣,一塊磨損嚴重的懷表,一小袋色彩斑斕的貝殼,還有一塊用軟布包裹著的、雞蛋大小的石頭。
那石頭通體漆黑,毫無光澤,不像任何已知的礦物。它似乎不反射任何光線,甚至給人一種它在吸收周圍光線的錯覺,摸上去是一種死寂的、絕對的冰冷,與“龍骸”散發出的寒意同源,卻更加內斂和深沉。
布包裡還有一張小紙條,是老劉的字跡:「於歸墟之眼邊緣所得,疑即‘寂滅石’,觸之心神俱寧,然恐非吉物。」
就是它!
李振邦心臟狂跳,他看向那散發著不祥紅光的“龍骸”。裂縫在紅光映照下,隱約可見內部似乎是中空的,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搏動。
“塞進去!塞進那道裂縫裡!”李振邦對著阿泰大喊,同時拚命向上爬。
阿泰握緊那塊寂滅之石,它能奇異地讓人心神短暫安定,仿佛一切的噪音和恐懼都被隔絕在外。他看準那道裂縫,在劇烈搖晃中,猛地將黑石向裂縫塞去!
就在黑石即將接觸裂縫的瞬間,那“龍骸”仿佛有自我意識般,紅光猛地熾烈,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將阿泰彈開!他慘叫一聲,握著寂滅之石的手掌瞬間覆蓋了一層白霜,整個人向後倒飛出去,重重砸進洶湧的海水裡,瞬間被幾個浪頭吞沒!
“阿泰!”李振邦目眥欲裂。
失敗了?!連靠近都不行?
但阿泰的嘗試並非完全沒有效果。那寂滅之石似乎對“龍骸”有某種克製作用,在靠近的瞬間,紅光劇烈閃爍,那尖嘯聲也出現了一絲紊亂。海麵下正在上浮的“淵虺”也發出一聲沉悶的、仿佛帶著不滿和痛苦的嘶鳴,動作微微一滯。
必須有人能抵抗住那股力量,或者…付出更大的代價。
李振邦看向卡洛,看向其他幾個僅存的、cingingtoife的船員,他們眼中隻剩下徹底的絕望。
沒有時間了。
李振邦的目光最後落在那個小趙帶來的、掉落在角落的手槍上。
一個瘋狂而絕望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型。
老劉的筆記說“…塞其竅…”,但沒說是從外麵塞。如果從外麵不行…那從裡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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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裂縫雖然不大,但如果是粉碎後的寂滅之石…
他猛地撲過去撿起手槍,然後毫不猶豫地遊向卡洛,一把搶過他手裡還緊握著的、老劉的鐵盒,從裡麵抓起那袋色彩斑斕的貝殼。
“船長?”卡洛茫然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