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像冰冷的裹屍布,緊緊包裹著李振邦。每一次劃水,胸口那枚寂滅石碎片都傳來鑽心的劇痛和刺骨的寒意,但這股寒意卻也奇異地維持著他意識的清醒,甚至某種程度上減緩了失血。
他拚命下潛,躲進貨輪巨大船體投下的陰影深處。上方傳來重物入水的悶響和模糊的、通過水下通訊器傳來的指令聲——那些詭異的“船員”下水了。他們的動作在水中看起來更加不自然,像是被無形線纜操控的潛水玩偶,高效卻缺乏生氣,徑直朝著卡洛和阿強逃跑的方向追去。
李振邦的心揪緊了,但他自身難保。他必須利用這短暫的時機。
就在這時,他胸膛的寂滅石再次傳來一陣強烈而尖銳的悸動,比之前更加清晰。這一次,不再僅僅是警告,更像是一種…牽引。一股冰冷的潛流似乎環繞了他,推著他向著與貨輪和追兵相反的、更深更遠的海域移動。
冥冥中,一個方向感在他腦海中形成。那不是視覺或聽覺,而是一種純粹的、源自那塊黑色石頭的冰冷直覺。
信任它?還是抗拒它?
回頭是神秘而危險的抓捕者,留下遲早會被發現。跟著這詭異的指引,前方可能是更可怕的未知。
沒有時間猶豫了。李振邦咬緊牙關,不再抗拒那股潛流的牽引,甚至開始順著那股感覺奮力遊去。他的動作牽動了傷口,一陣眩暈襲來,但他強忍著,依靠著寂滅石帶來的異常清醒和那股冰冷的指引,像一條受傷的魚,消失在深藍色的海水深處。
他遊了不知道多久,時間在水中失去了意義。陽光逐漸無法穿透深邃的海水,周圍變得昏暗而壓抑。胸口的冰冷感越來越強,腦海中的嗡鳴聲也發生了變化,不再是警告,而是變成了一種低沉的、有節奏的脈衝,與他遊動的節奏隱隱共鳴。
他感覺自己正在遠離大陸架,向著更深的海盆區域前進。水溫也在下降。
突然,那股牽引感消失了。寂滅石恢複了之前那種持續的、冰冷的沉寂。
李振邦懸浮在昏暗的海水中,四下望去,隻有無儘的深藍。他迷路了嗎?還是…
他低頭看向胸口,那漆黑的石片毫無變化。但當他集中精神去感受時,那冰冷的脈衝感再次出現,這一次,是指引他向下!
他深吸一口水肺裡殘存的空氣救生筏上的簡易裝備),開始下潛。
壓力越來越大,耳膜疼痛欲裂。光線幾乎完全消失,隻有他潛水表上微弱的熒光和…他胸口那寂滅石周圍,皮膚下蔓延的冰晶紋路,竟然開始散發出極其微弱的、冰冷的藍白色熒光,勉強照亮他周圍一小片區域。
這詭異的現象讓他心驚,卻也提供了些許照明。
下潛了約二三十米,他的腳觸碰到了什麼東西——不是柔軟的海沙,而是堅硬、粗糙、覆蓋著厚厚沉積物的岩石。
他落在了一片巨大的、似乎無限向兩側延伸的海底岩層上。這裡的地勢似乎有些奇特,岩石呈現出一種被巨大力量扭曲過的形態。
寂滅石的脈衝感變得強烈起來,引導著他沿著岩層向前移動。
幾分鐘後,他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黑影。靠近後才發現,那是一艘沉船的殘骸!它斜插在海底,船體斷裂成兩截,覆蓋著厚厚的珊瑚、海綿和海藻,顯然已經在這裡沉睡了很多年。
但這艘船的風格…非常古老。木質結構早已腐爛殆儘,隻剩下鏽蝕嚴重的金屬框架和部分銅質船殼,依稀能看出它並非現代船隻,更像是…幾個世紀前的產物。
寂滅石的脈衝指引著他,直接指向那艘沉船的斷裂處。
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從那黑暗中傳來,與他胸口的石頭產生共鳴。
李振邦猶豫了一下,拔出綁在腿上的潛水刀,小心翼翼地遊向那個巨大的裂縫。
進入沉船內部,光線更加昏暗。沉船內部結構大多坍塌,形成了幽深而危險的通道。寂滅石的微光是他唯一的光源,映照出扭曲的金屬和偶爾可見的、被海生物包裹的人類骸骨。
這裡發生過什麼?
他跟著脈衝的指引,在沉船內部蜿蜒前行,最終來到了一個似乎是貨艙的區域。這裡散落著一些腐朽的木箱和陶罐。
脈衝在這裡達到了最強。
他的目光被貨艙角落的一樣東西吸引。那是一個相對完好的、用某種特殊金屬打造的箱子,雖然也覆蓋著沉積物,但並未完全鏽蝕。箱子的樣式與他從“龍骸”上看到的某些紋路風格,有著詭異的相似之處!
寂滅石在他胸口劇烈地搏動著,幾乎要破體而出!
李振邦遊過去,用潛水刀撬開那已經變形的箱蓋。
裡麵沒有金銀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