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江霧，照亮了來人的麵容。沈銳瞳孔微縮，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楊帆？”
站在他麵前的是市局最年輕的技術骨乾，三年前由他親自招入警隊的得意門生。楊帆依然掛著那人畜無害的微笑，手中卻握著一把緊湊型手槍，穩穩指向沈銳。
“放下槍，楊帆。”沈銳聲音平靜，內心卻翻江倒海，“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楊帆的笑意未達眼底：“為什麼？因為我父親是十年前死在明珠塔的第三個工人，張叔叔沒告訴你嗎？”
沈銳猛然想起小李的話——三個遇難工人中，有一對楊姓父子。
“你父親和哥哥...”
“對，我失去了所有家人。”楊帆的聲音終於透出壓抑已久的痛苦，“而那些人，張文山、鄭斌、陳國明，他們掩蓋真相，逍遙法外整整十年！”
沈銳緩緩向前一步：“我理解你的痛苦，但這不是解決方式。蘇小雅是無辜的。”
“無辜？”楊帆冷笑，“她確實一開始不知情，但當她發現那些圖紙的價值後，就開始勒索鄭斌。我親眼見過他們的交易記錄。”
沈銳保持冷靜，注意到楊帆持槍的手微微顫抖：“所以你殺了她？”
“我本不想的。”楊帆眼中閃過一絲動搖，“那天晚上我跟蹤她到南山路，隻是想警告她停止勒索。但她認出了我，威脅要曝光我的計劃...”
“然後呢？”
“我們發生了爭執，我失手...”楊帆突然停住，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你在錄音？還是拖延時間等支援？”
沈銳沒有否認：“自首吧，楊帆。你還有未來。”
“未來？”楊帆苦笑，“從十年前那個電話告訴我家人全沒了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未來了。”
遠處傳來警笛聲，林小滿帶隊正在逼近。楊帆向後退到塔邊欄杆：“告訴小李，我完成了我們約定的部分。剩下的，就交給他了。”
沈銳意識到不對：“什麼剩下的？”
楊帆的笑容變得詭異：“你以為隻有明珠塔嗎？杭府還有多少‘明珠塔’？多少被掩蓋的罪惡？”
他突然從口袋掏出一個小型遙控器：“我在這座古塔裡也放了點小禮物。你說，如果六和塔坍塌在直播鏡頭前，會不會比明珠塔更有震撼力？”
沈銳心跳加速：“楊帆，不要！這麼多年的努力，不就為了正義嗎？這樣做和你憎恨的那些人有什麼區彆？”
“區彆？”楊帆眼神恍惚了一瞬，“沒有區彆了...早就沒有...”
就在這一刹那的分神，沈銳猛撲上前。槍聲響起，子彈擦過沈銳肩頭，但他已經抓住楊帆持遙控器的手。兩人扭打在一起，撞向古老的欄杆。
木質欄杆經不住撞擊，哢嚓斷裂。楊帆失去平衡，向後倒去，但仍死死抓著遙控器。
“放手！”沈銳吼道，一半身體已被帶出塔外。
楊帆突然笑了：“師兄，你永遠是對的...但這次，你救不了所有人。”
他主動鬆開了手。
沈銳眼睜睜看著楊帆墜落，手中的遙控器在晨光中劃出一道弧線。下一秒，巨大的爆炸聲從塔底傳來，整座六和塔劇烈搖晃。
“沈隊！”林小滿帶人衝上塔頂，急忙將沈銳拉回安全區域。
“快疏散周邊群眾！”沈銳顧不上肩頭的傷，“塔要塌了！”
幸運的是，楊帆安裝的炸藥量不大，隻炸毀了塔基一側。六和塔傾斜了一個危險的角度，但沒有完全坍塌。特警拆彈組迅速控製現場，排除剩餘爆炸物。
回到警局，沈銳肩頭包紮完畢，立即提審了小李。
聽到楊帆的死訊，小李沉默良久，最終開口：“楊帆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的父親死在同一場事故中。他加入警隊就是為了查清真相，而我...我提供了技術支援。”
“蘇小雅知道多少？”沈銳問。
“她最初隻是幫我們解密一些工程文件，後來發現了鄭斌他們的交易記錄，就想趁機勒索。”小李低下頭，“楊帆沒想到會失手殺死她，之後的事情就失控了。”
沈銳凝視著他：“楊帆臨死前說‘剩下的交給你了’，是什麼意思？”
小李猶豫片刻，終於坦白：“我們收集了杭府過去十年所有重大工程的安全隱患資料。楊帆備份了一份，說如果他出事，就全部公開。”
技術隊根據小李提供的線索，在一個加密服務器中找到了大量證據，涉及市內多個地標建築的安全問題。市政府連夜成立應急小組，評估風險並製定加固方案。
一周後，沈銳站在修複中的六和塔前，林小滿來到他身邊。
“所有隱患建築都已開始加固，相關責任人被調查。”她彙報進展，“小李轉為汙點證人，可能會減刑。”
沈銳點頭，目光仍望著古塔：“我們總是專注於追凶，卻常常忽略了凶案背後的傷痕。”
林小滿輕聲問：“您肩傷還好嗎？”
“無大礙。”沈銳轉身，“走吧，又有新案子了。”
回到車上，沈銳最後看了一眼六和塔。陽光下的古塔依然巍峨，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他知道，有些傷痕深藏在表麵之下，就像這座城市的光鮮背後，總有著不為人知的裂縫。
手機響起，是一條新消息：“沈隊，西湖邊又發現一具屍體，初步判斷與十年前一宗懸案有關。”
沈銳深吸一口氣，對林小滿說：“通知各組，出現場。”
警車駛離六和塔，車頂燈旋轉著劃破杭府的天空。沈銳知道，每一個案件的結束，都是另一個真相追尋的開始。而他的職責，就是永遠追逐那道照亮黑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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