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大會的喧囂過後,生活似乎回歸了常態。沈銳正式融入了滬上鐵路警察局刑事反扒大隊的工作節奏。他不再是那個空降的“神探”,而是需要處理各種瑣碎事務的大隊長:排班、會議、報表、以及永不停歇的巡邏與反扒任務。
“獵狐行動”的輝煌戰績成了隊裡傳奇的一部分,激勵著新老隊員,但也無形中抬高了外界對反扒大隊的期望。鐵路線上的小偷小摸似乎真的收斂了不少,但沈銳知道,陽光之下總有陰影。
他的辦公室牆上,依舊掛著那張略顯抽象的“狐王”關係圖,隻是旁邊多了許多新的案件照片和線索便簽——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案子:手機被盜、錢包被扒、行李箱拿錯…但他要求每一起都必須認真對待,細致分析手法,錄入數據庫進行串並案。
“大隊長,這也就是個順手牽羊的小毛賊,至於這麼較真嗎?”一個新來的隊員看著沈銳仔細研究一段監控錄像裡模糊的身影,忍不住問道。
沈銳沒有抬頭,目光依舊鎖定屏幕:“每一條信息都可能是有用的拚圖。‘幽靈’也不是一天練成的。忽視小案,就可能錯過大案的苗頭。記住,我們是道釘,一顆鬆動,可能就會導致整條線路出問題。”
隊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日子在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中一天天過去。沈銳帶著隊員們,像往常一樣,穿梭在各趟列車和熙攘的車站裡。他依舊保持著觀察的習慣,目光掃過每一個乘客的舉止和神態。有時他會親自出手,將一個試圖在檢票口渾水摸魚的新手扒手揪出來;有時他會站在監控室,指導隊員識彆團夥作案的配合信號。
平靜之下,沈銳並未放鬆。他偶爾會收到國安部門那位專員加密發來的簡短信息,內容通常是“無新進展”或“國際協作中”,但他能感覺到,水麵之下,針對“狐王”及其背後勢力的調查從未停止。
他也從未停止對“水鬼”審訊記錄的研究,試圖從那些碎片化的供詞中找到被忽略的細節。“保護傘”這個詞,像一根刺,紮在他心裡。
三個月後的一天,一起看似普通的案件引起了沈銳的注意。
鐵路係統內部一位即將退休的中層乾部老周,在乘坐通勤列車回家時,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被偷了。包裡沒有多少現金,但有他多年工作的一些私人筆記和一枚頗有紀念意義的舊式鐵路徽章。
案子本身不大,但老周的身份有些敏感——他曾在技術采購部門工作多年,雖然職位不高,但經手過大量設備引進和招標項目。
負責此案的小李很快鎖定了嫌疑人——一個活躍在通勤線上的慣偷,外號“泥鰍”,手法滑溜,但層次不高,通常隻偷現金和易銷贓的物品。
“泥鰍”很快被抓獲,對盜竊事實供認不諱,贓物也大部分追回,但唯獨少了那枚舊徽章和幾本看起來最不值錢的筆記本。
“徽章?破本子?我嫌礙事,隨手扔在車廂座位底下了吧?”“泥鰍”滿不在乎地交代。
但隊員們去列車垃圾集中點和保潔人員那裡反複查找,都沒有發現徽章和筆記本的蹤跡。
“會不會是記錯了?或者被其他乘客撿走了?”小李彙報時提出假設。
沈銳卻皺起了眉頭。“泥鰍”的口供過於流暢,對不值錢物品的處理方式也符合其行為模式,但直覺告訴他,這事沒那麼簡單。為什麼偏偏是這位老周?為什麼偏偏是筆記和徽章?
他調來了老周所在車廂的監控。監控顯示,“泥鰍”得手後,確實翻看了公文包,拿出了現金和一部舊手機,然後將包連同裡麵的書本雜物塞進了自己的大挎包。在下車前,他並沒有取出任何東西丟棄的動作。
“他在說謊。”沈銳斷定,“筆記本和徽章不是被丟棄的,而是被特意取走了。或者…一開始目標就是它們?”
他立刻提審了“泥鰍”,改變了審訊策略,不再圍繞盜竊本身,而是旁敲側擊地詢問他近期的經濟狀況、是否接觸過什麼特彆的人、是否有人指使他偷特定東西。
“泥鰍”起初一口咬定是自己隨機作案,但在沈銳連珠炮似的追問和強大的心理壓力下,眼神開始閃爍。
“我…我就是想弄點錢花花…沒人指使我…”
“你的賬戶上個月有一筆不明來源的五千元彙款。解釋一下。”沈銳突然拋出一個技術隊剛查到的信息。
“泥鰍”頓時慌了神,額頭冒汗:“那…那是我一個遠房表哥還我的錢…”
“哪個表哥?姓名、住址、聯係方式?”沈銳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