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知事官邸戒備森嚴，即便案件已過去數日，空氣中仍彌漫著緊張的氣息。沈銳在伊藤警官和現場勘查負責人的陪同下，再次踏入案發的書房。
現場保護得極好，地麵用標識線清晰標出了飛鏢落點、知事倒下的位置以及可能的凶手行動路徑。沈銳沒有急於查看這些明顯痕跡，而是像一名細致的工匠，開始對空間進行全方位的審視。
他避開中心區域，沿著牆邊緩慢踱步，目光掃過書架上的每一本書籍的排列，觀察壁燈的角度，甚至蹲下身檢查地毯的絨麵倒向。日本同僚們安靜地跟在身後，有些不解，但保持著尊重。
“監控探頭故障的具體位置和範圍，再確認一次。”沈銳對技術人員說。
技術人員調出建築圖紙，指出故障區域覆蓋了書房門口走廊及相鄰的一個小休息室，時間恰好是案發前十分鐘至案發後五分鐘。
沈銳走到書房門口，向外望去，又退回室內，看向窗戶。窗戶緊閉，從外部侵入的可能性極低。
“凶手對官邸內部結構、安保換班時間、甚至監控係統的運作規律了如指掌。”沈銳沉吟道，“內部人員作案，或者有極高明的內應。”
他走到書桌前，鈴木知事遇刺時正在批閱的文件還攤開著。沈銳戴著手套，輕輕翻動。大多是普通的政務文件，但其中一份關於“江戶城下町文化遺產保護區再開發計劃”的提案，被用紅筆做了多處激烈的批注，似乎知事本人對此計劃抱有很強的保留態度。
“這個計劃，背景是什麼？”沈銳問伊藤。
伊藤立刻查詢後彙報：“該計劃由‘東都土地開發株式會社’主導，旨在對一片保留了大量江戶時期風貌的街區進行商業化改造，爭議很大。支持者認為能提振經濟，反對者主要是居民和文物保護團體）則認為會破壞曆史脈絡。鈴木知事此前態度模糊，但從批注看，他可能傾向於反對。”
沈銳記下了這個信息。利益衝突，是動機的一個重要方向。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作為證物的飛鏢上。它被小心地放在透明的證物袋裡，鋼製鏢身泛著冷光，尾翼的火焰圖騰線條古樸而詭異。
“這個圖騰，有沒有可能是某種‘家紋’家族徽章）的變體？或者與‘忍者’、‘武道’之類的古老傳承有關？”沈銳提出假設。在日本，這類文化符號可能蘊含深意。
“我們已經請教過幾位國文學和曆史學家，”一位研究員回答，“初步反饋是，這個圖案不屬於任何已知的著名家紋，其風格更接近……接近平安時代甚至更早的某種祭祀符號，可能與‘火’和‘淨化’的信仰有關。但需要更專業的古籍比對。”
古老、火、淨化？沈銳將這些詞與“飛鏢”這種帶有決鬥、暗殺意味的武器聯係起來，一個模糊的輪廓開始形成：凶手可能並非為簡單的金錢或權力而動，而是帶著某種偏執的信念，認為鈴木知事的某項行為“玷汙”了某種傳統或秩序，因而進行“淨化”式的懲戒。
“重點查三個方麵，”沈銳總結道，語氣果斷，“第一，深入挖掘‘東都土地開發’及其對手，尤其是極端保守的文物保護團體或個人。第二，在全國範圍內尋找能打造這種飛鏢的工匠，特彆是傳承古法的匠人。第三，擴大圖騰的學術考證範圍，不惜動用國際資源，查清它的真正源頭和象征意義。”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沈銳雷厲風行、直指核心的風格，開始影響整個調查團隊。
調查緊鑼密鼓地展開，但進展依然緩慢。“東都土地開發”背景深厚，調查受到無形阻力。飛鏢工匠排查需要時間。圖騰的考證更是如同大海撈針。
沈銳沒有枯坐辦公室，他讓伊藤帶著他，換上便裝，走訪案發官邸周邊的街區，與巡邏警察、便利店店員、環衛工人交談，試圖捕捉任何被忽略的異常。
在一家臨近官邸、營業至深夜的居酒屋，沈銳點了一份簡單的玉子燒煎蛋卷），狀似無意地與店主老伯聊起天來。伊藤熟練地擔任翻譯。
“那天晚上啊？沒什麼特彆的哦，”老伯一邊擦著杯子一邊回憶，“就是官邸那邊好像有點吵，後來警車就來了。”
沈銳耐心地引導：“案發前那幾天，有沒有看到什麼陌生麵孔在附近徘徊？或者有什麼感覺不對勁的小事？”
老伯想了想，突然拍了下腦袋：“說起來……案發前一天傍晚，有個穿著很舊和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在官邸後門那邊的垃圾桶站了挺久，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打扮有點奇怪，不像這附近的人。我還以為是無家可歸的人，但氣質又不太像……”
穿著舊和服的老太太？在官邸後門徘徊？沈銳立刻警覺起來。這看似不起眼的信息，在高度戒備的官邸周邊顯得格外突兀。
“還記得她具體什麼樣嗎？有沒有看到她的臉？”沈銳追問。
“距離有點遠，臉沒看清。但她的背挺得很直，走路姿勢……很特彆，不像普通老人。”老伯努力回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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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銳謝過老伯，留下豐厚的小費，立刻和伊藤趕往官邸後門區域。後門相對僻靜，監控探頭較少。他們調取了案發前一天傍晚附近所有可能拍到的公共和私人監控。
經過數小時枯燥的篩查，終於在一個街角便利店的遠景攝像頭畫麵中，捕捉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一個穿著深色條紋和服、步履沉穩的老婦人，確實在官邸後牆附近短暫停留，目光似乎掃過圍牆和監控探頭的位置，隨後消失在巷口。
雖然畫麵模糊無法辨認麵部，但這一發現至關重要！這證明案發前確有可疑人員對官邸進行過偵察！
“立刻畫像！排查所有能接觸到的、符合體貌特征的老年女性，特彆是與傳統文化、武道、或者極端團體有關聯的人！”沈銳下令。
同時，他要求技術部門重新分析官邸所有監控錄像，不限於故障時段，尋找任何可能偽裝或異常的行為模式。
新的線索像一針強心劑，注入了調查本部。沈銳憑借其敏銳的觀察力和不放過任何細節的執著，成功地從看似無用的信息中挖掘出了關鍵突破口。
夜幕降臨，東京霓虹閃爍。沈銳站在警視廳辦公室的窗前，望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燈。案件依然迷霧重重，但他感覺，那個隱藏在古老圖騰和飛鏢背後的影子，正在一點點被逼出角落。
玉子燒帶來的線索，或許正是解開整個迷局的第一把鑰匙。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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