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探索收獲甚微。鐘樓大門無法推開,繞行數周也未發現其他入口,那些麻木的居民無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那個關於紅領巾男孩的詭異幻象,則像一根刺,紮在林野的意識深處,不時帶來一陣隱痛。
黃昏再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臨,昏暗的光線如同稀釋的墨汁,迅速染透小鎮。居民們再次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的木偶,僵硬而沉默地返回各自的住所。
林野也回到了那間係統安排的小屋。他關上門,背靠著門板,聽著外麵死寂的街道,心中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在蔓延。
循環。又是循環。
如果隻是遵守規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那些居民一樣麻木地重複,他或許能“安全”地待下去,但打破循環永遠無從談起。龍國的國運等不起,他內心的責任感也不允許他如此消極。
那個哭泣的小女孩,“找不到照片就永遠走不掉”……“照片”是關鍵線索,但白天他試圖尋找小女孩,卻一無所獲,她仿佛隻在那個特定的時間和地點出現。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打破常規。係統的警告是“日落前回到住所”,但並沒有明確說日落之後絕對無法出門,或者出門會立刻死亡。這或許是一個可以試探的灰色地帶。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在日落之後,離開小屋,主動探索。
這個想法極其危險。昨夜那巡弋的齒輪聲依舊在耳畔回響,那無疑是某種致命的威脅。但……不冒險,就可能永遠困在原地。
當最後一絲天光被大地吞噬,濃稠如墨的黑暗徹底籠罩小鎮,那熟悉的、令人齒冷的齒輪轉動聲再次從街道的儘頭響起時,林野下定了決心。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拔開門栓,將木門推開一條縫隙。
外麵是絕對的黑暗,不同於沒有星月的夜,這是一種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具有實質的黑暗。冰冷的空氣裹挾著陳腐的氣息湧入,讓他打了個寒顫。齒輪轉動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似乎正在沿著某條固定的路線巡邏。
他屏住呼吸,側身閃出小屋,並將門輕輕掩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他貼著牆根,憑借著白天記憶的方位,朝著小鎮中央鐘樓的方向,緩慢移動。眼睛在極力適應這片黑暗,但可見度依然極低,隻能勉強分辨出建築物更濃黑的輪廓。
起初的幾分鐘,似乎一切正常。齒輪聲保持著固定的頻率和距離。他心中稍定,或許隻要避開聲音的來源,就能安全……
這個念頭還未落下,異變陡生!
他前方不遠處的街道上,原本空無一物的黑暗空氣中,毫無征兆地泛起了一片灰白色的霧氣。霧氣迅速凝聚、扭曲,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那“東西”大約有成年人高度,有著人類的四肢和軀乾,但它的“臉”的位置,卻是一片絕對的空無!沒有五官,沒有起伏,隻有一片平滑的、令人極度不適的空白!
無麵者!
林野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那無麵者似乎並沒有視覺器官,但它那空無的“麵部”卻精準地“朝向”了林野所在的方向。下一刻,它動了!沒有腳步聲,它的移動如同鬼魅,帶著一種不自然的、滑行般的速度,朝著林野直撲而來!
與此同時,周圍的黑暗中,更多的灰白霧氣泛起,一個又一個無麵的輪廓從中浮現,從四麵八方,無聲地圍攏過來!
它們被發現了!
林野腦中警鈴大作,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跑!
他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在漆黑的、陌生的街道上發足狂奔。身後,那些無麵者如同附骨之疽,緊追不舍。它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那冰冷的、帶著惡意的注視感,如同實質般釘在他的背上。
他不敢回頭,隻能憑借本能和白天模糊的記憶,在縱橫交錯的巷道中拚命穿梭。好幾次,他幾乎撞上突然從霧氣中浮現的無麵者,險之又險地擦身而過。冰冷的觸感掠過皮膚,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這樣下去不行!它們的數量似乎無窮無儘,而且對地形極其熟悉!必須找到一個地方躲起來!
慌不擇路間,他衝進了一條死胡同。胡同的儘頭,是一棟看起來比周圍建築更加破敗、窗戶都用木板封死的兩層小樓。樓門歪斜地半開著,裡麵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