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空間內,那麵巨大的光屏並未沉寂太久。在第一輪審判的餘波——麥克的獰笑、林野的僵立以及其他啟示者各異的目光——尚未完全散去時,中央光屏再次亮起,冰冷的規則意誌如同敲響的喪鐘,回蕩在每個人的意識中:
【第二輪審判,開始。】
光屏上的雪花再次凝聚、翻湧。所有啟示者,包括尚未從上一輪衝擊中完全恢複的林野,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重新投向光屏。
影像逐漸清晰。
依舊是他。
那個童年林野。
但這一次,不再是那個滿臉汙漬、在雨中無助哭泣的形象。畫麵中的背景似乎是一處昏暗、堆滿雜物的樓道角落,年幼的林野蜷縮在陰影裡,雙手死死地捂住耳朵,眼睛緊閉,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劇烈顫抖,仿佛正有什麼無比可怕的東西在靠近,而他隻能將自己藏匿起來,逃避那無法麵對的恐怖。
這是另一段被挖掘出的、深埋於林野記憶深處的恐懼瞬間。那源自“舊樓”某個下午,某個被他刻意遺忘的、與陰影和孤立無援相關的片段。
“指認他。”
規則的催促,依舊冰冷,不帶絲毫情感。
幾乎在影像清晰的同一瞬間——
“我指認!林野!”麥克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輕車熟路的篤定和迫不及待。他的手指如同標槍,再次指向光屏。他甚至沒有去看林野的反應,仿佛那已經是無關緊要的背景板。
【指認成功。】
【指認者:麥克美利堅)。】
【獎勵:國運點+50。】
金色光柱再次籠罩麥克,他臉上洋溢著毫不掩飾的得意與收獲的滿足。他享受著這種過程,享受著一遍遍將林野的傷疤揭開,並從中攫取利益的感覺。
而龍國方向,國運儲備麵板上,又一個“50”的數值冰冷跳出。
這一次,林野甚至沒有去看麥克。他的目光,依舊死死地鎖在光屏上那個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幼小身影上。
他能“聽到”那時自己內心無聲的尖叫,能“感受到”那股幾乎要將靈魂都凍結的冰冷恐懼。那個孩子是如此的弱小,如此的絕望,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
指認他?
指認這個在恐懼中隻能選擇封閉自我、瑟瑟發抖的可憐蟲?
林野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尖不受控製地顫抖著。一股強烈的、混合著惡心與自我厭惡的情緒湧上喉嚨。他仿佛看到,如果自己抬起手,指向那個孩子,那麼自己就和記憶中那些模糊的、帶來恐懼的陰影沒有了任何區彆。
不。
他做不到。
在倒計時即將結束的最後一刻,林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令人心碎的畫麵。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沉重無比的字:
“……棄權。”
聲音很輕,卻如同驚雷般在寂靜的空間內炸響。
【參審者林野龍國),選擇棄權。】
【懲罰:國運點30。】
雖然沒有指認失敗的懲罰重,但這主動的放棄,依舊帶來了實質的損失。龍國國運儲備再次被扣除。
幾乎在懲罰生效的瞬間,遠在龍國境內,西南某處多雨的山丘地區,持續了數日的暴雨仿佛被注入了某種異常的力量,土石結構在無形的規則力量影響下變得異常脆弱,引發了小規模但勢頭凶猛的泥石流。渾濁的泥漿裹挾著石塊和斷木,衝毀了山腳的數間民房和一段公路。萬幸的是,當地監測係統及時預警,人員得以提前撤離,但財產損失和民眾的恐慌,卻已無法避免。
同時,東部沿海某座繁華都市,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陰沉,毫無征兆地降下瓢潑大雨,城市排水係統瞬間承受巨大壓力,多個低窪地段出現嚴重內澇,交通陷入癱瘓,部分地下設施進水。這異常的、局地性極強的強降雨,顯然也非自然現象。
這些實時災情畫麵,通過緊急通訊頻道,被迅速傳回龍國智囊團指揮中心。陳嵐看著屏幕上受災區域的混亂景象,聽著地方官員焦急的彙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她知道這不是林野的錯,是這該死的規則!但看著國運被扣,國土受災,而林野卻在審判室內因心魔而無法行動,她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