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堅，絕密基地深層控製室。
與麥克及其清算小隊踏入的那充滿惡意與扭曲能量的入口截然不同，這裡是一片由極致秩序構建的冰冷領域。沒有窗戶，隻有環繞四麵牆壁的數十塊高分辨率屏幕，散發著幽幽的冷光，如同數十隻毫無感情的眼睛，注視著另一個維度的戰場。
空氣中彌漫著設備散熱係統低沉的嗡鳴，以及精密儀器內部元件工作時幾不可聞的高頻振動聲。除此之外，再無任何雜音。這裡的工作人員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沉默而高效地在各自的操作台前工作，偶爾敲擊虛擬鍵盤的聲音也輕得如同耳語。
史密斯博士站在控製室中央，如同一尊雕塑。他依舊穿著那身纖塵不染的白大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對即將到來的終極對決的期待，也沒有對己方小隊成員可能遭遇危險的擔憂。他的眼神，是純粹的、剝離了一切人性的觀察者眼神，冰冷，專注，如同在審視培養皿中微生物的繁衍與競爭。
他的麵前，是主控台上一字排開的核心顯示屏。左邊幾塊屏幕，實時顯示著麥克以及十二名清算小隊成員的各項生理數據——心率、腎上腺素水平、神經電信號活躍度、大腦特定區域的血氧飽和度……所有的數據曲線都呈現出一種極不健康的、被強行拔高並維持在危險臨界點的狀態，尤其是麥克的數據，其神經活躍度更是高得嚇人，仿佛一根被繃緊到極致、隨時可能斷裂的琴弦。
中間的數塊屏幕，則跳動著複雜的能量讀數與規則波動圖譜。這些數據源自小隊成員身上攜帶的微型傳感器，以及史密斯通過特殊手段植入規則入口通道的隱形探針。它們忠實地記錄並分析著【規則之源】空間內那浩瀚而混亂的規則能量流，以及麥克小隊暴力推進時引發的規則亂流反饋。圖譜上不斷爆發的紅色警示峰值，顯示出他們正在承受何等巨大的壓力。
而最右邊的幾塊屏幕，顯示的則是經過超級計算機初步處理後的環境模擬圖景。那光怪陸離、規則扭曲的空間結構被儘可能地進行著數據化重構，雖然依舊充滿了未知的盲區和無法理解的區域，但已經能大致勾勒出麥克小隊的前進路徑，以及他們與聯盟隊伍之間相對位置的估算。
史密斯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緩緩地從左邊掃到右邊，將所有的數據流、能量圖譜、模擬路徑儘收眼底。他沒有去關注某個特定隊員的生命體征是否瀕臨崩潰，也沒有去在意麥克那近乎癲狂的精神狀態。他關注的，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當屏幕上顯示麥克下令啟動規則乾擾器，暴力扭曲空間結構時，史密斯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那不是微笑，更像是一種……對實驗對象按照預期做出反應的確認。
“能量過載達到預期閾值17.8。”一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平靜地播報著，“目標‘清道夫3號’生命體征急劇衰竭，預計將在347秒後生物功能終止。”
史密斯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那塊顯示著“清道夫3號”生命曲線急速下滑的屏幕上停留一秒。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規則乾擾器運行時所采集到的、關於空間結構被強行撕裂瞬間的規則反饋數據所吸引。那些數據如同甘泉，被他貪婪地吸收、記錄、分析。
“規則亂流強度超出模型預測上限，對‘意識牢籠’隱蔽性構成潛在風險。建議調整植入參數。”一名分析員的聲音通過內部頻道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史密斯終於開口了，聲音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波瀾：“無需調整。記錄所有異常反饋。極限壓力下的數據，更具價值。”
他的邏輯清晰而冷酷。麥克和小隊成員，在他眼中，並非並肩作戰的同胞，甚至不是需要憐憫的生命。他們是被投入最終試驗場的、加載了各種觀測儀器的“高價值實驗單元”。他們的掙紮，他們的痛苦，他們暴力突破規則的行為，乃至他們的死亡……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一個目的——收集【規則之源】在承受最高強度對抗與毀滅性能量衝擊時的所有變化數據。
他需要知道，這個所謂的萬法之源，其承受力的極限在哪裡？其自衛機製的具體表現形式是什麼？在何種強度的衝擊下，其規則結構會出現可以被利用的“縫隙”或“漏洞”？麥克的瘋狂與毀滅欲望，以及那枚規則炸彈可能造成的終極破壞，正是他用來測試這“終極係統”穩定性與韌性的……最佳壓力測試工具。
至於麥克是否能戰勝林野，是否能完成任務，甚至是否能活著回來……這些在史密斯的評估體係裡，優先級遠低於數據的獲取。
棋子，生來就是為了被消耗的。
隻要能在其被消耗殆儘之前，榨取出足夠寶貴的數據，那麼這枚棋子的使命，就已經圓滿完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不斷刷新著數據流的屏幕，眼神依舊冰冷如機械，毫無情感波動。
他隻是在等待，等待最終的數據洪流，等待著揭開規則終極奧秘的那一刹那。
無論那代價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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