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外的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技偵的同事穿著厚重的防塵服,像對待易碎品一樣,小心翼翼地用工具處理那具蜷縮的右手手骨。強光燈下,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被無限放大。
季青就站在旁邊,雨水打濕的頭發貼在她額角,她卻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隻有銳利的目光緊緊跟隨著技術員的每一個操作。
老譚帶著人在外圍擴大搜索範圍,手電光在泥濘和雜草中掃蕩。陳銳則忙著打電話,聲音在雨聲中時斷時續:“對,所有時段,一輛車、一個人影都不能放過……哎呀,師兄,幫幫忙,這可是大案!”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終於,技術員長籲一口氣,用極其精密的鑷子,從指骨的縫隙深處,夾出了一樣東西。
那東西極小,沾滿了汙垢和骨殖碎屑,在強光下幾乎看不清原貌。
技術員將它放入證物袋,小心地擦拭表麵。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漸漸地,那樣東西露出了真容——一片極其微小的、不規則的黑灰色硬片,邊緣有燒灼的痕跡,一麵光滑,另一麵似乎有極其細微的紋理。
“這是什麼?”陳銳湊過來,瞪大了眼睛,“塑料片?不像啊……”
“是膠卷。”季青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老式相機用的膠卷,被燒過,但沒燒完全,殘留了這麼一小片。”
“膠卷?”法醫愣住了,“凶手塞一卷燒剩下的膠卷在死者手裡?這……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一卷,是一片。”季青糾正道,她的思維在飛速運轉,“這意味著,凶手想隱藏的,是這張底片上可能記錄下來的影像。他燒掉了大部分,但這一片,或許是因為死者掙紮,或許是他匆忙中遺漏,陰差陽錯地被死者死死攥住。他後來發現少了,所以才不惜冒險返回現場,撬開死者的手,也要把它找出來銷毀。”
“但他為什麼沒找到?”陳銳下意識地問。
“因為他沒想到,這片膠卷卡在了指骨最深處的縫隙裡,肉眼根本看不見。”季青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具白骨,“他做了無用功,反而給我們留下了最關鍵的線索。”
一個處理證據如此謹慎的凶手,卻犯了這樣一個錯誤?是疏忽,還是某種……故意?
這個念頭在季青腦中一閃而過,但她暫時壓了下去。
“立刻送回市局刑偵支隊技術實驗室!”季青下令,“用一切手段,看能不能複原這張底片上的任何圖像信息,哪怕隻有一個輪廓!”
“是!”
證物被迅速送走。
就在這時,老譚渾身濕透地跑了回來,臉上帶著興奮和凝重交織的複雜表情。
“頭兒!有發現!”他喘著粗氣,舉起一個同樣被封在證物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煙頭。濾嘴部分被雨水泡得發白,但依稀能看到某個品牌的ogo。
“在倉庫東南角圍牆根下的泥裡找到的,埋得不深,像是最近才扔的!而且——”老譚加重了語氣,“這牌子,是外煙,勁兒特大,市麵上很少見。”
“最近才扔的……”季青重複了一遍,眼神銳利如刀,“發現屍體的保安抽不抽這種煙?”
“問過了,那老哥抽的是紅塔山,而且廠區全麵禁煙,他不敢在這抽。”
“監控呢?”季青看向陳銳。
陳銳剛好掛了電話,臉色有些難看:“頭兒,查了。這破地方太偏了,就廠區大門口有一個壞了大半年的攝像頭,附近路口的監控這半年也因為修路斷斷續續……媽的,跟篩子一樣!”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僵局。屍體難以辨認,現場遭到破壞,監控缺失。
但季青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看著那截煙頭,又想起那片膠卷。
一個喜歡抽罕見外煙,可能對攝影有所了解,冷靜、殘忍且擁有極強反偵察能力的凶手。
“老譚,排查全市範圍內,尤其是城西這一片,售賣這種外煙的店鋪和酒吧,詢問近期有沒有可疑人員購買。記住,要悄悄進行,彆打草驚蛇。”
“陳銳,彆光盯著監控。死者身份是突破口!排查全市近一年的失蹤人口,重點匹配性彆、大致身高。把法醫初步的骸骨分析報告拿去對比。”
“是!”兩人領命,立刻分頭行動。
季青最後看了一眼陰森森的倉庫。
凶手返回現場,留下了煙頭。這是另一個疏忽,還是……又一個故意的信號?
他像是在玩一個遊戲,一個隻有他自己知道規則的遊戲。
而這片膠卷,就是他留下的第一道謎題。
季青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技術支隊老何嗎?我季青。剛才送過去的那個膠卷樣本,優先級提到最高。”她頓了頓,補充道,“另外,幫我查一下近幾年,全市未破的案子裡,有沒有……類似與攝影、膠卷、照片相關的元素或者可疑線索。”
電話那頭傳來應允聲。
雨還在下,衝刷著這個世界,似乎想掩蓋掉所有罪惡的痕跡。
但有些痕跡,一旦被發現,就再也無法隱藏。
季青坐進車裡,平板電腦上,那具白骨的x光照片清晰可見,那隻扭曲的手骨仿佛正指向迷霧深處的某個方向。
她知道,遊戲開始了。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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