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裡，孫德旺的呼吸粗重，汗水沿著他斑白的鬢角滑落。季青那句“成為下一個王福軍”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刺破了他最後的僥幸心理。他內心的恐懼與殘存的義氣正在激烈搏鬥。
季青沒有催促，隻是用冷靜而極具壓迫感的目光注視著他，等待著他心理防線的最終崩潰。
終於，孫德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在椅子上，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是……是‘暗流商會’……”
暗流商會！
這個名字讓單向玻璃後的陳銳心頭一跳。他迅速在內部數據庫裡搜索，反饋的結果卻寥寥無幾，隻有幾條語焉不詳的、與幾起未結案的走私和跨境經濟糾紛相關的邊緣信息。這個組織，顯然隱藏得很深。
“說具體點！”老譚在審訊室內喝道。
“他們……他們勢力很大，”孫德旺眼神空洞，充滿了後怕，“不光做走私，聽說還放高利貸，搞地下錢莊……手段非常黑。海豐公司隻是他們下麵一個很小的點，負責一部分水貨的存儲和分流。我和趙經理，都隻是他們眼裡的小嘍囉。”
“王福軍的死，跟他們有沒有關係？”季青緊緊抓住核心。
“我……我不知道具體是不是他們動手的……”孫德旺艱難地吞咽著口水，“但是老福威脅要舉報之後沒多久，商會上麵的一個管事，叫‘火哥’，就派人來問過話，打聽老福的情況，顯得很……很不耐煩。我當時還替老福說了幾句好話，說他就是個倔老頭，勸勸就沒事了……後來老福失蹤，我……我就懷疑……”
火哥！這是第一個浮出水麵的、有具體代號的核心人物！
“怎麼找到這個‘火哥’？”季青追問。
“他很少露麵，一般都是通過一個叫‘阿炳’的馬仔跟我們聯係，交接貨物和指令。”孫德旺努力回憶著，“阿炳常去‘藍港’夜總會那邊，好像跟那裡的一個媽咪很熟。”
藍港夜總會！一個具體的、可供偵查的地點！
獲取了關鍵信息後，季青和老譚走出審訊室。案情取得了重大突破，但氣氛並未輕鬆，反而更加凝重。對手從一個具體的嫌疑人，變成了一個隱藏在水下的、可能組織嚴密的犯罪集團。
“立刻部署對‘藍港’夜總會和阿炳的監控！”季青果斷下令，“同時，將所有關於‘暗流商會’和‘火哥’的情報上報市局，請求經偵、網安等部門協同支援，深挖這個犯罪團夥的背景！”
她看向白板上那個代表著冰冷死亡的冷櫃照片，以及新寫上的“暗流商會”、“火哥”、“阿炳”、“藍港夜總會”等關鍵詞。
“王福軍因為觸及了他們的非法利益而被滅口。這起冷櫃謎屍案，或許是我們撕開這個犯罪團夥的一道裂口。”
“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找到一個殺人凶手，而是要斬斷這條‘暗流’！”
就在專案組緊鑼密鼓地布置任務時，季青的手機再次響起，是法醫老周打來的，語氣異常急促。
“季青！王福軍的屍檢有重大補充發現！”老周的聲音帶著一絲震驚，“我們在對他的胃內容物進行更精細的毒理化分析時，發現了一種非常罕見的、用於標記和追蹤的化學示蹤劑成分！”
“示蹤劑？”季青眉頭緊鎖。
“對！這種示蹤劑通常用於一些特殊行業或者……非法貨物追蹤！”老周語速飛快，“而且，根據成分衰減程度判斷，他攝入這種物質的時間，就在他死亡前很短的時間內！”
這個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
王福軍在死前，接觸過被“暗流商會”標記的非法貨物？還是說……他本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被某種方式“標記”了？
季青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性。王福軍的死，似乎比單純的“阻止舉報”更加複雜。他可能無意中觸及了商會更核心的秘密，或者，他本身就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貨物”的一部分？
這個發現，讓原本就迷霧重重的案件，瞬間蒙上了一層更加詭異和危險的色彩。
季青深吸一口氣，對著所有望向她的同事，沉聲說道：
“調查方向增加一條：徹底排查‘暗流商會’近期可能涉及的、所有需要用到化學示蹤劑的非法勾當！”
“王福軍胃裡的這個‘標記’，很可能指向了這個犯罪團夥更深處、更黑暗的巢穴。”
第五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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