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案報告的墨跡未乾，王福軍案件帶來的沉重感尚未完全從肩頭卸下，指揮中心的電話便再次如催命符般響起，撕裂了重案組短暫的寧靜。
季青接起電話，隻聽了幾句，眉頭便驟然鎖緊。
“明白了，保護現場，我們馬上到。”
她掛斷電話，轉身看向辦公室裡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同事們，聲音清晰而冷峻：
“休息取消。城西，‘星夢苑’小區，一名網絡主播在直播過程中……意外死亡。現場情況，據說有些詭異。”
網絡主播、直播中死亡、詭異——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瞬間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警車再次呼嘯著穿過城市。陳銳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忍不住問道：“直播中死亡？是突發疾病，還是……？”
“通報說，初步排除明顯外傷，但現場發現有少量不明殘留物和一張奇怪的紙條。”老譚揉著眉心，“具體要到了才知道。”
“星夢苑”是本市有名的高檔公寓，死者“林甜甜”住在其中一棟樓的頂層複式。電梯門剛打開，就看到樓道裡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派出所的同事和先期抵達的法醫正在忙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到發齁的香氛氣味，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難以形容的杏仁苦味。
死者林甜甜的直播間，更是讓人視覺受到強烈衝擊。滿眼都是粉紅色的裝飾、巨大的毛絨玩偶、專業的環形補光燈和攝像頭設備。她本人穿著一套精致的洛麗塔風格裙裝，妝容完美得如同洋娃娃，此刻卻毫無生氣地趴在布滿可愛貼紙的電腦桌前，嘴角殘留著一絲已經乾涸的白色泡沫痕跡。
她的電腦屏幕還亮著，停留在直播結束的黑屏界麵，彈幕記錄還停留在最後時刻的瘋狂刷屏——
“甜甜怎麼了？”
“演技不錯啊！”
“是不是劇本？”
“報警啊！”
“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11點到今天淩晨1點之間。”法醫老周初步檢查後彙報，“體表無外傷，瞳孔縮小，口鼻有分泌物，符合某種神經毒素或藥物中毒的初步特征。具體毒物需要化驗確定。”
季青的目光掃過整個房間。奢華，精致，每一個角落都透著精心設計，為了在鏡頭前呈現最完美的“人設”。但在這些光鮮之下，總讓人覺得有一絲不協調。
勘查組的同事有了發現：
“季隊，在死者電腦鍵盤的縫隙裡，發現了一些極細微的白色粉末，已經提取。”
“另外，在她的直播手機下麵，壓著這張紙條。”
同事遞過一個證物袋，裡麵是一張打印出來的a4紙，上麵隻有一行宋體字：
“濾鏡終會散去，真實醜陋無比。”
沒有落款，沒有日期。
這句話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頭。
是狂熱粉絲的恐嚇？是同行競爭對手的惡意？還是……來自於她現實生活中某個熟知她“真實”一麵的人？
陳銳看著那句充滿恨意的話，又看了看那個在死亡瞬間依舊保持著完美妝容的女孩，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這光鮮亮麗的網絡世界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暗流？
老譚蹲在垃圾桶旁，戴著手套翻檢著，從裡麵拎出一個撕開的小包裝袋，上麵沒有任何標識。
“這是什麼？不像常見的零食包裝。”
季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繁華的城市景象。林甜甜的直播間，就像一座建立在懸崖邊的精致城堡，如今城堡塌了一角，露出了下麵深不見底的黑暗。
她轉過身，聲音打破了房間裡的沉寂：
“第一，徹底排查林甜甜的社會關係，家人、朋友、經紀人、平台運營、尤其是近期有過矛盾的粉絲和同行。”
“第二，厘清她的經濟狀況和感情狀況，查清所有銀行流水和網絡打賞記錄。”
“第三，”她指了指那張紙條和奇怪的包裝袋，
“重點查清這行字是誰打的，這個包裝袋裡曾經裝過什麼。我們要知道，在她完美的‘濾鏡’之下，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真實’，而這‘真實’，又為何會引來殺身之禍。”
第五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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