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和陳銳抵達“血色紋身”工作室時，一股濃鬱的消毒水混合著某種印度檀香的氣味撲麵而來。店內燈光幽暗，牆壁上掛滿了各種詭異、精美的神秘符號設計圖，從北歐盧恩符文到所羅門封印，應有儘有。
店主孫宇血色聖徒）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瘦高，留著長發，手臂和脖頸上布滿繁複的黑色紋身。他穿著黑色的工裝圍裙，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工具，看到季青亮出的證件，他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恢複了鎮定。
“警察？找我有什麼事？”他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超然。
季青沒有繞圈子，直接亮出李天明的照片避開屍體細節）：“這個人，李天明，認識嗎？”
孫宇瞥了一眼照片，眼神沒有任何波動，搖了搖頭：“不認識。每天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我記不住。”
“他網名叫‘暗夜行者’，在‘暗夜之門’論壇裡，和你私信交流很頻繁。”陳銳補充道，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孫宇擦拭工具的手停頓了一瞬，隨即笑了笑：“哦，那個中二病晚期啊。論壇裡瞎聊過幾句，他對逆五芒星很感興趣，找我谘詢過紋身圖案。怎麼，他出事了？”
他的反應太快，太順滑，仿佛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谘詢紋身？他最後在你這裡紋了嗎？”季青追問。
“沒有。”孫宇攤攤手，“我給了他幾個設計草圖，他覺得不夠‘純粹’，後來就沒消息了。你們知道，搞神秘學的年輕人，很多都這樣，想法一天三變。”
季青的目光掃過工作台，上麵散落著各種顏料和圖紙。她注意到，在垃圾桶底層，有一團被揉皺的紙，邊緣隱約透出暗紅色的痕跡，與現場符號的顏色非常相似。
“我們需要檢查一下你的顏料，特彆是紅色係的。”季青不容置疑地說。
孫宇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警官，這是我的商業機密。而且，你們有搜查令嗎？”
“現在是以配合調查的名義。”季青的語氣強硬起來，“如果你堅持要搜查令，我們可以等，但到時候來的就不止我們兩個人了，對你的生意影響可能會更大。”
孫宇沉默了幾秒，最終側身讓開：“……請便。”
技術隊員上前取樣。陳銳則暗暗記下了孫宇剛才那一瞬間的緊張和那團可疑的廢紙。
與此同時，老譚那邊傳來了消息。他在趙浩夜鴉）雜亂無章的出租屋裡，發現了大量打印出來的神秘學資料、自製的一些粗糙的儀式道具蠟燭、匕首、熏香），並且在趙浩的電腦瀏覽記錄裡，清晰地找到了他研究“急性心源性猝死”和“神經毒素”相關資料的痕跡！
“這小子絕對有問題！”老譚在電話裡說，“他聲稱自己隻是理論研究，但問到關鍵細節就支支吾吾。我已經把他帶回局裡了，準備好好‘聊聊’。”
另一邊，負責接觸林倩秘術學徒）的女警也彙報了情況。林倩是個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有些內向文靜的女生。她承認在論壇上與李天明討論過逆五芒星的象征意義和曆史淵源，但堅稱那隻是學術探討。她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李天明在死前曾非常興奮地告訴她，他找到了一份“真正的古籍殘卷”，上麵記載了一個失傳的儀式，可以“溝通虛無”，並說會有一個“引路人”幫助他完成。
“引路人？”季青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是的，林倩說李天明沒有透露這個‘引路人’是誰，但語氣非常崇拜。”
回到局裡，三名嫌疑人的信息被並排放在白板上。
趙浩夜鴉）：行為狂熱，有製作道具能力，搜索記錄可疑，動機可能源於對“力量”的癡迷。
孫宇血色聖徒）：冷靜，具備繪製精確符號的技能，有所隱瞞那團廢紙），動機不明，可能涉及更深層次的儀式需求。
林倩秘術學徒）：理論派，提供了“引路人”的關鍵線索，嫌疑相對較小，但不能完全排除。
“趙浩的嫌疑目前看來最大。”陳銳分析道，“他有知識，有動機，還有行動跡象。”
季青卻搖了搖頭，手指點著孫宇的照片：“趙浩更像是一個沉迷於角色扮演的狂熱粉絲，他可能幻想過，但不一定有能力策劃並如此冷靜地執行。而孫宇……他太鎮定了，鎮定得不正常。一個普通的紋身師，麵對警察上門，提到命案關聯，第一反應不應該是好奇或者緊張嗎？他卻像早就知道我們會來一樣。”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彆忘了林倩提到的‘引路人’。這個人需要具備足夠的‘權威’，能讓李天明深信不疑，並引導他走向死亡。趙浩不像是有這種影響力的人。”
老譚表示同意：“我審趙浩的時候，他也提到了‘引路人’，但他聲稱自己不知道是誰，隻是羨慕李天明能被選中。”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隱隱指向那個更冷靜、更專業、也更神秘的孫宇。
就在這時，技術隊送來了對孫宇紋身店紅色顏料的初步分析報告。
“季隊，孫宇店裡的紅色顏料，主要成分是丙烯和礦物色素，與現場符號使用的液體動物血、朱砂、植物粘合劑）成分完全不符。”
這個結果出乎意料！如果符號是孫宇畫的，他為什麼不使用自己手邊現成的、更穩定的顏料，而要費力去調配那種古老而複雜的混合物？
季青盯著報告，眉頭緊鎖。孫宇的嫌疑似乎被洗清了一部分，但她的直覺卻告訴她，這個人絕不簡單。
“他可能故意使用了不同的材料，來擺脫嫌疑？”陳銳猜測。
“有可能。或者……”季青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他根本就不是親手繪製符號的人！他是‘引路人’，他提供了知識、儀式流程，甚至可能間接提供了那特殊的‘墨水’，但動手的，另有其人！”
她猛地看向老譚：“加強對趙浩的審訊，重點問他對那種特殊墨水知不知情，以及孫宇在論壇私信裡到底跟他說過什麼！同時，申請對孫宇的通訊記錄和網絡活動進行深度監控！”
如果孫宇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引路人’，那麼，他引導李天明完成了第一次‘祭禮’，就絕不會停下。他一定還在物色，或者已經擁有了……下一個目標。
第八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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