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省某市公安局的臨時審訊室內,梁毅坐在椅子上,低著頭,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六年過去,他比照片上蒼老了許多,皮膚黝黑粗糙,眼神躲閃,帶著一種長期底層勞作留下的麻木,以及一絲揮之不去的驚惶。
季青和老譚坐在他對麵,陳銳在觀察室記錄。桌上放著那把用物證袋封存的同心鎖。
“梁毅,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嗎?”季青開門見山,聲音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梁毅身體微微一顫,頭垂得更低,聲音沙啞:“不……不知道。”
“這把鎖,認識吧?”老譚將同心鎖的照片推到他麵前。
看到鎖上“永結同心”的字樣,梁毅的瞳孔猛地收縮,呼吸瞬間急促起來,但他依舊死死咬著牙:“不……不認識。”
“不認識?”季青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永結同心’,林悅y),梁毅y)。六年前,彩虹玩具廠,你們一起買的。需要我幫你回憶得更清楚一點嗎?”
聽到“林悅”這個名字,梁毅如同被電擊般猛地一抖,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我們找到了林悅。”季青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梁毅心上,“在‘璀璨明珠’酒店的花壇底下,埋了六年。”
梁毅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極致的恐懼,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們在林悅的骸骨上,發現了她生前長期遭受暴力虐待的痕跡。在她的遺物,這把鎖裡,提取到了另一個人的生物痕跡。”季青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經過dna比對,和你的完全吻合。”
這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梁毅。
他並非預想中的窮凶極惡,反而像個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的空殼,癱軟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壓抑了六年的恐懼和悔恨如同決堤的洪水,化作了渾濁的淚水從指縫間湧出。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終於崩潰,斷斷續續地開始交代。
六年前的那個夏夜,梁毅和林悅在工廠外約會。林悅告訴他自己懷孕了,滿懷憧憬地商量著結婚。然而,梁毅當時年輕氣盛,嗜賭,欠了不少債,根本無力承擔家庭責任,反而覺得林悅和孩子是拖累。
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我當時喝了點酒……很煩……她一直哭,拉著我說要去找我爸媽……我急了,推了她一把……”梁毅的聲音帶著哭腔和顫抖,“她……她沒站穩,後腦勺磕在了路邊用來固定樹木的水泥墩角上……當時……當時就流了好多血,沒一會兒就不動了……”
他描述著當時的場景,林悅倒下時,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把象征他們愛情的同心鎖。
他慌了,巨大的恐懼淹沒了他。他沒有報警,沒有叫救護車。趁著深夜,他將林悅的屍體運到了當時正在翻修土方、夜晚無人的酒店草坪工地,倉促挖坑掩埋。那把掉落的同心鎖,也被他一起扔了進去。
“我沒想到……沒想到會在那種地方被挖出來……”梁毅泣不成聲。
一場因懦弱、不負責任和衝動引發的悲劇,一個年輕的生命和尚未出世的孩子,就被如此草率地終結並掩埋,在黑暗的地下沉默了六年。
案件告破。過失殺人,拋屍隱匿。梁毅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押解回程的路上,車內氣氛沉重。雖然凶手落網,但這樣一個因為懦弱和衝動導致的悲劇,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破案的喜悅,隻有無儘的唏噓和沉重。
陳銳看著窗外,喃喃道:“就因為推了一下……”
“很多時候,悲劇就發生在一瞬間的失控。”老譚歎了口氣,“懦弱和逃避,比惡意更可怕。他但凡當時有一絲擔當,打一個急救電話,結果可能完全不同。”
季青沉默著。她想起林悅姐姐林憂那絕望而釋然的眼淚,想起那具蜷縮在白骨下的微小胎兒痕跡。
一個秘密,埋葬了六年,最終以一場意外的婚禮為契機,重見天日。正義雖然遲到,但終究沒有缺席。隻是,那兩個逝去的生命,再也無法挽回。
而留給生者的,是永恒的傷痛,和一聲沉重的歎息。
白骨無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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