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令獲批的瞬間,市局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般轟然啟動。抓捕組由老譚親自帶隊,直撲周明位於城郊結合部的租住屋。另一路由季青坐鎮指揮中心,協調全市警力,根據周明的工作記錄、通訊記錄和消費記錄,緊急排查所有可能被他認定為“懶惰acedia)”的潛在目標。
周明的住處是一棟老舊的居民樓。抓捕組悄無聲息地封鎖了所有出口,特警隊員利用專業工具,無聲地打開了房門。
屋內景象出乎意料的……整潔,甚至可以說是樸素。與想象中連環殺手的巢穴大相徑庭。牆上掛著幾張他與女兒目前由鄉下祖母照看)的合影,笑容溫暖。書架上擺著一些機械類書籍和幾本哲學著作。
周明不在家。
技術隊立刻對房間進行搜查。在他的工作台抽屜裡,找到了與案發現場同型號的羊皮紙和一台老式點陣打印機。在一個上鎖的工具箱底層,發現了用小瓶分裝的特殊工業粘合劑,以及幾把異常鋒利的雕刻刀和篆刻針。最重要的發現,是在他床頭櫃一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夾頁裡,找到了一份手寫的名單,上麵清晰地列著七個名字或代號,對應七宗罪:
1.馬國豪superbia(傲慢)【已劃掉】
2.錢富gua(暴食)【已劃掉】
3.金滿堂avaritia(貪婪)【已劃掉】
4.李向東acedia(懶惰)【未劃掉】
5.名字被塗黑)ira(憤怒)
6.名字被塗黑)invidia(嫉妒)
7.名字被塗黑)uxuria(色欲)
李向東!第四個目標!
“立刻查找李向東!”季青在指揮中心厲聲下令。
信息很快反饋回來:李向東,42歲,曾是一名頗有天賦的程序員,因沉迷網絡遊戲和賭博,欠下高利貸後意誌消沉,如今依靠父母微薄的退休金生活,整日蝸居在家,幾乎不出門,是鄰裡皆知、飽受非議的“啃老族”、“家裡蹲”。他的住址距離周明家僅隔三個街區!
“懶惰的溫床已鋪就,靜待長眠。”——judas的預告指向了李向東長期躺臥的床鋪!
“行動組!立刻前往李向東住所!快!”季青對著通訊器大喊,同時通知了附近的巡邏單位先行趕往。
當老譚帶領的抓捕組和最先趕到的巡邏警車幾乎同時抵達李向東家那棟破舊居民樓下時,他們看到了周明那輛貼著“安盾”公司標誌的深藍色麵包車就停在巷口!
“他已經在裡麵了!”老譚心一沉,帶隊衝上樓。
李向東的家門虛掩著,裡麵傳來一股食物腐敗和長時間不通風的悶濁氣味。客廳裡燈光昏暗,雜物堆積如山。
在主臥室門口,他們看到了周明。他依舊穿著那身深藍色工裝,背對著門口,站在床前。床上,一個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男人李向東)似乎剛從睡夢中被驚醒,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周明手中沒有武器,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在完成某種儀式。
“周明!警察!舉起手,慢慢轉過身!”老譚舉槍瞄準,厲聲喝道。
周明的身體頓了一下,卻沒有立刻服從。他緩緩抬起手,手中握著的,不是刀槍,而是一枚小小的、準備按下的遙控器!
“我在他的床下……放了點東西。”周明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帶著一種完成使命後的解脫,“隻要我按下這個,他和這個腐朽的巢穴,就會一起淨化。”
他要在床上炸死李向東!作為對“懶惰”的終極懲罰!
“彆衝動!周明!”老譚試圖穩住他,“你看看這個!”他示意一名隊員舉起手中的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周明女兒在鄉下玩耍的實時監控畫麵由當地派出所協助拍攝)。“你希望你女兒知道她的父親是一個殺人犯,一個爆炸犯嗎?!”
看到女兒天真無邪的笑容,周明冷酷的表情瞬間崩塌,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眼中充滿了掙紮和痛苦。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這電光火石之間,埋伏在側麵窗戶的特警隊員如同獵鷹般突入,精準地打掉了他手中的遙控器!另一名隊員迅捷上前,一個利落的擒拿將其死死按倒在地!
“控製!”
排爆專家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從床底拆除了一個製作粗糙但威力不小的爆炸裝置。
李向東得救了,他蜷縮在床角,嚇得渾身發抖,甚至不明白自己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周明被押回市局,對所有罪行供認不諱。他的動機正如警方推測,源於生活的不幸和對社會特定現象的極端憎惡。他自認為是掃除汙穢的“清道夫”,用自己認定的“正義”來審判那些他眼中的“罪人”。
在他的終極計劃裡,完成對“懶惰”的處決後,他會去自首,或者用自己的方式“謝幕”。那份名單上被塗黑的名字,是他尚未最終選定的目標。
案件告破,籠罩城市的恐怖陰雲散去。
季青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樓下被押上警車的周明。他是一個殘忍的殺手,也是一個命運多舛的普通人。他的“審判”扭曲而血腥,但他所指向的那些人性陰暗麵,卻真實地存在於社會的角落。
judas的序曲戛然而止。但關於人性、罪與罰的思考,卻如同無聲的旋律,依舊在這座城市上空,久久回蕩。
七罪序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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