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法醫中心實驗室裡，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那截蒼白中透著死氣的斷指，在無影燈下被置於精密儀器前，仿佛一件來自地獄的展品。
法醫老周眉頭緊鎖，小心翼翼地用最精細的工具，從指甲縫深處刮取那些黑灰色、摻雜著亮晶晶顆粒的汙垢。他的動作輕柔得如同在拆除炸彈引線。
“成分很複雜，”老周一邊操作，一邊對身旁的季青低語，“有泥土，有油汙，還有一些……角質碎屑。但這些反光顆粒是關鍵。”
他將提取到的微量物質分成幾份，送入不同的分析儀器。氣相色譜質譜聯用儀、掃描電鏡能譜儀……機器發出低沉的嗡鳴，開始解析這微小證物中隱藏的密碼。
重案一組辦公室，氣氛同樣緊張。
陳銳那邊從快遞站帶回的消息令人失望。正如預料，那個小快遞站的監控探頭壞了兩個，僅存的一個畫麵模糊，隻拍到一個穿著寬大連帽衫、戴著口罩和棒球帽的身影將包裹放在櫃台，隨即低頭快速離開，身形、樣貌特征一概無法辨認。線索似乎在這裡斷了。
老譚負責的醫院排查也一無所獲。近24小時內，全市沒有接收過符合斷指傷情的急診患者。
“要麼凶手有自己的處理方式，要麼……受害者根本沒能被送醫。”老譚的聲音沉重。
就在壓抑感越來越濃時，老周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帶著發現關鍵線索的急促：
“季隊，結果出來了！那些亮晶晶的顆粒，主要成分是微米級的不鏽鋼碎屑和少量鋁合金碎屑！而且，汙垢中的油汙成分也很特殊，是一種常用於高精度機床潤滑和防鏽的合成切削液！”
不鏽鋼？鋁合金？高精度機床切削液？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瞬間將調查範圍極大地縮小了！
“受害者的工作環境，或者她被囚禁的地點，應該是一個五金加工廠、金屬製品作坊，或者是某個擁有精密機床的維修車間！”季青立刻做出判斷，“那種環境，才可能同時存在這些金屬碎屑和特種切削液！”
“範圍還是不小啊，頭兒。”陳銳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工業區標記，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不，有方向就好辦！”老譚經驗老到，“重點是‘高精度’和‘特種切削液’，這可不是隨便哪個小作坊都用的。先從規模較大的、有數控機床的五金加工和精密製造企業查起！重點是城東區，包裹是從那裡寄出的！”
新的調查指令迅速下達。一組人開始篩選符合條件的企業名單，另一組人準備進行實地摸排。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找到了突破口時，法醫中心再次打來電話。這一次，老周的聲音帶著一絲更深的寒意：
“季青，還有一個發現……我們在斷指的指根背麵，一個非常隱蔽的皮膚褶皺裡，發現了一個用極細針尖之類的東西，新刻上去的痕跡。”
“是什麼？”季青的心提了起來。
“一個數字，或者說一個符號……”老周頓了頓，“是羅馬數字‘vii’。”
vii？7？
一個被刻在受害者斷指上的數字？
這不再是簡單的傷害或挑釁，這更像是一個……標記，一個編號！
季青感到一股寒氣從脊椎升起。她看著白板上那截斷指的照片，旁邊剛剛寫上的“不鏽鋼碎屑”、“切削液”，現在又加上了觸目驚心的“vii”。
凶手的形象在她腦中開始勾勒：冷靜、殘忍、擁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並且……他似乎在玩一個帶有儀式感的、排序的遊戲。
這截斷指，是第七個？還是預示著，這隻是開始？
“排查範圍不變！”季青的聲音斬釘截鐵，壓下心中的寒意，“但通知所有單位，提高警惕！我們麵對的，可能不是一個簡單的綁架傷害案。留意所有可能與數字‘7’相關的線索！”
她走到窗邊，城市依舊車水馬龍。但在這繁華之下，一個危險的、有條不紊的獵手已經亮出了他的爪牙，並將第一塊染血的拚圖，扔到了她的麵前。
第一百四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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